1. 英雄凯旋（1/2）

大周嘉顺十年

京城徐宅

蕴秀苑

春日的阳光已经温暖了起来，朝阳初升，院墙处嫩黄色的迎春花烂漫招展，让安静的小院显得俏丽多姿。

徐欣芮一头乌黑的长发用帕子简单拢在腰后，一身白色细棉广袖短褂，阔腿长裤双手合十盘腿坐在窗前垫子上，舒展完筋骨后做最后的调息，微风徐来，时光静逸。

“咚咚咚”

由远而近的急促脚步声把这份宁静给打破了，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兴奋的喊声，

“姐，姐…”

在人前乖巧的徐九公子，在亲姐面前却放松的显露着儿童冒冒失失的本性，当然他本身也才是个六岁的小豆丁，熟门熟路的直跑到姐姐跟前。

徐欣芮深吸一口气，微合的双目睁开，看着元茂的眼神闪着灵动的柔光，伸手戳了戳凑近的幼弟汗津津的额头，嗔怪道，

“看你这一头汗，等下风一吹凉着了可别哭鼻子！”

侍立在小姐身旁的玉碧忙递帕子过来，徐欣芮接过后给元茂细细擦汗，随后起身拉着他坐到靠墙的软塌上。

坐下后，元茂依恋的靠在姐姐身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欣芮低头笑问道，

“你昨日不是才说和哥哥们一起出门吗？如何会跑来这里？”

“昨晚父亲检查完我功课说我还小不用跟着哥哥出门，可我又想看二姐夫凯旋进京…”

徐元茂的声音里有着雀跃，乌黑的眼睛期待的看着亲姐。

元茂口中的二姐夫是二姐徐欣怡的未婚夫，五年前西北叛乱，他随祖父镇远将军率军出征，现大军凯旋回京，驻扎在京城外，今日京城大开国都南门，圣上亲率百官出城迎接，是何等荣耀！

徐欣芮明悟，听说今日百官早早就进了宫，各家未出仕的公子也都早早去了城门附近做一番姿态，元茂毕竟才六岁，如何跟着他们熬那么长时间。

可元茂年幼，正是慕强崇拜英雄的年龄，这么重大的场合对他的影响是正面的，她当然乐的支持，当下应道，

“请安时我会跟母亲提带你出府看热闹。”

听到要去问嫡母，徐元茂小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拽拽姐姐的手，小声建议道，

“要不要去问祖母？”

嫡母每天难得见个笑模样，还幼小的元茂听说去求嫡母有些不情愿。

“这气攒多了会爆炸的，总要经常放一放才安全。”

徐欣芮笑着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低头看元茂不解的眼神，柔声道，

“到时母亲若问你，你只管说仰慕保家卫国的英雄，想看大军凯旋的英姿！”

“嗯！”

元茂认真的点头，这本来就是他真实的想法。

菁华苑离蕴秀苑不远，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就到了。

两个婆子正垂手立在门前两侧，见三小姐和六少爷来了，齐齐福了福身子，

“见过五小姐、九公子。”

“母亲可起了？”

徐欣芮低声道。

“二太太刚起身，请五小姐稍等！”

右侧的婆子答了一句随即掀开帘子转身进了屋回禀。

二老爷徐正简是礼部官员，今日这种庆典他三更天就起了去皇宫当差，昨晚他在正房歇下，三更时分二太太起身送相公出门后又回房眯了一会子，此时刚刚净过面对镜梳妆，门口当差的李婆子掀开里间门帘进来轻声禀道，

“太太，五小姐和九公子前来请安…”

徐二太太充耳不闻，只一径看向镜中刚刚上头的玛瑙佛手金簪，微微摇头，

“不是很搭，换那支珍珠宝石簪试试。”

那报信的李嬷嬷就在后面垂手立着，眼观鼻鼻观心…

给太太梳头的大丫环海棠轻手把金簪取下，待夫人指的那支珍珠宝石簪子插入云鬓，二夫人揽镜自照，还是不甚满意…

“拿那支…”

门外廊下，徐欣芮和徐元茂已经站了一刻钟，渐渐上升的阳光开始彰显着炙热，肆意扫过大地收割着水分，徐欣芮光洁的脸颊晒的微红，嫩白的脖颈沁出细密的汗珠，被她挡在影子里的元茂抬头看着姐姐微红的脸颊，心下懊恼不已，轻轻拉了拉姐姐的衣袖，

“姐…”

他想说自己不去了，却被姐姐低头一个冷眼闭了嘴。

平时父亲不用上朝，给父母请安时母亲面子上都不会为难自己，今日父亲早早进宫当差，在外等是意料之中的事，这时候更应该把自己的谦卑表现出来…

徐欣芮微垂着头端正的站着，听着大开的窗户传来偶尔的低语声，嫡母是个重规矩的，立规矩是子女的本分，元茂必须要明白这一点。

在额上的汗珠滑落到腮下时，那传话的婆子终于回转到门前打起帘子，脸上的笑容亲切，

“五小姐、九公子快请。”

“多谢李妈妈！”

徐欣芮轻声道，先活动了一下站的僵直的腿，方轻移步子迈过门槛。

人前的二太太永远都是端庄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无一丝乱发，身上的衣衫平整顺滑无褶皱，熟知嫡母习惯的徐欣芮每日也是照此梳妆，本是二八年华俏皮可爱的年龄硬是老成的呆木，一进门就只屈膝恭敬行礼问安，

“女儿给母亲请安！”

徐元茂紧跟姐姐身后行礼，

“儿子给母亲请安!”

“今日你们父亲早早去了宫里当差，你们怎么也不知躲会懒？”

二太太端坐在太师椅上一脸慈祥的责怪道，只是徐欣芮却明显感觉到她眼里的冷意，这可是位惯会以规矩拿捏庶子庶女的，等你规矩做的好了又会大慈悲，自己这原身怎么死的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心念转动间，徐欣芮态度恭敬的回道，

“女儿每日习惯了早睡早起，一到时间就自动醒来了，再说为子女者给母亲请安是应尽的本分，不知今日母亲可有什么吩咐女儿做的？”

正说着话，丫环端了茶进来，徐欣芮忙上前端起茶递给二太太，恭顺道，

“母亲请用茶！”

二太太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模样，接过茶轻呷了一口，

“你祖母的寿辰快到了，都是自家人你祖母也不讲究，但做晚辈的总要尽些心意。”

徐欣芮笑应道，

“正要回母亲，昨日顺康药铺安管事送信来，说北方药商送来了一批名贵药材，女儿想去挑些上好的百年野山参孝敬祖母和母亲。”

提起那药铺二夫人心里就是一梗，三年前借口说给姨娘看病拿药便宜，那么好位置的铺子收回来开了个药铺，现在那姨娘死了都三年了，药铺倒做起名声出来了，据自己手边得力的管事去查看回来说是每天上门看病抓药的人络绎不绝，这丫头却说什么卖的都是平价药不赚钱，偏偏太夫人还信这丫头的，夸她心善积德…

“野山参固然是好，可做晚辈的最好做些尽心的孝敬，你也学女红很长时间了，就做一双软底绣花鞋尽尽孝心吧！”

徐欣芮听了面上露出了为难之色，迟疑道，

“母亲当知女儿女红不擅长，这绣鞋怕做不好。”

“唉！”

二太太重重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

“知道你不擅女红才让你做绣鞋，纳鞋底粗点细点又没人去细究，至于鞋面的绣花，总共就一双鞋子，还能有多少活计，你二姐可是应了要绣一件披帛，上面的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都要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

“母亲，女儿来给你请安了。”

人真是不搁念叨，还没夸完自己的女儿，门帘一掀人已经进了门来，徐欣宁径直来到二太太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撒娇道，

“母亲，女儿今天想出门看热闹，你就让女儿去吧…”

二太太那眼里慈爱的笑意像要溢出来，伸手拍拍女儿的小手，笑着道，

“今天街上人太多了，你父亲和哥哥早就出门了，你自己出门我不放心。”

徐欣芮一听忙伸手戳了戳元茂，元茂抬头看向姐姐眼里的示意后，恍然上前一步道，

“母亲，让我陪六姐去吧，今日大军凯旋，我也想去看看，我会保护好六姐的。”

说着他还挺了挺结实的小胸膛，表示自己是很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