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73章（1/1）
顾景淮与明萱在庄上住了一晚就回了京城,到府已经入夜，临风匆匆来报，有两位大臣在书房等了他一下午。
临风神色看起来有些焦急,可能是朝中出了什么棘手的事儿,明萱与他道别后就先回了房。
车马劳顿,染了一身的寒气,冯嬷嬷很快命人给她打了热水，明萱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周身的寒冷和疲惫总算驱散了些，思绪也变得清明起来。
她双手搭在宽大的浴桶边缘，人靠在桶壁上,任由嬷嬷替她擦拭身子。
嬷嬷见她双眼似有些红肿，轻轻问她：“姑娘昨夜可是没睡好？”
她只知道顾景淮带明萱出去了,却并不知道具体去做了什么。
准确的说，明萱并不是昨夜没有睡好，而是从寺里回来的这几天都睡的不踏实。
她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冯嬷嬷。
明萱很少用这种怀疑地眼神看人,冯嬷嬷心有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姑娘为何这么看着嬷嬷？可是嬷嬷有哪里做的不妥当？”
冯嬷嬷在她身边伺候多年，做事向来稳稳妥妥,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明萱收回目光,拘了抔水在掌中,轻轻说：“昨日二爷带我回了梅庄。”
“昨儿我还在想二爷走的匆忙,也没叫人备下衣服和细软，不知姑娘能否住的惯。没成想是回了梅庄。”嬷嬷边给明萱擦身子，边笑着说：“梅庄一应物件俱全，又是姑娘住了多年的地方,看来是嬷嬷白担心了。”
她神情颇有些松口气，明萱笑着转过了头，“嬷嬷可知他为什么带我回梅庄？”
嬷嬷一愣，直觉上她觉得明萱的语气非比寻常，她小心翼翼地猜测：“可是小姐与二爷说，您在京城不习惯，想回梅庄瞧瞧？”
顾景淮一向宠爱明萱，会答应她这样的请求，也是理所当然的。
明萱摇摇头，嬷嬷又猜：“那是二爷一时兴起，想念那边了？”
明萱再次摇头，嬷嬷败下阵来，“嬷嬷猜不到。姑娘就莫要再与我打哑谜了。”
若是真是二爷想那边，必定会叫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妥当再去的，这会儿走的匆忙，一天就回来了，的确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洗的差不多了，明萱从浴桶起来，自顾自拿了帕子，擦干身上的水渍。
嬷嬷从架子上，拿了里衣，正要替她穿上，却听见她轻轻说：“他带我去了后山。”
嬷嬷手下动作一顿，明萱回过头，看着嬷嬷，“我在梅庄七八年，却极少去后山。一方面，是后山偏僻，路也不太好走，另一方面……是嬷嬷多年来，一直告诉我，后山有毒虫蚁众多，被咬到后果不堪设想，劝我轻易莫要靠近那里。”
“我今日去，倒是没看到什么虫蚁。”明萱神情很平静，没有指责，也没有动怒，像是很单纯地在陈述一件事，却叫冯嬷嬷感觉出她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
她把里衣披到明萱身上，若无其事说：“姑娘说这些做什么？二爷也是，好端端带您去什么后山。”
明萱按住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嬷嬷，你是知情的对不对？你知道后山有什么，怕我问起，你不好解释，所以才一直阻止我，不让我去的对不对？”
嬷嬷神情一顿，“姑娘在说什么？”
“二爷都告诉我了。”明萱轻轻说，眼里有隐忍，却终究有些忍不住，眼眶有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他带我去拜祭了一个人。他还告诉了我，我的身世……”
嬷嬷脸上有些震惊，“小姐……”
明萱闭了闭眼，说：“嬷嬷，你也不必再瞒我。我已经……知道自己是傅相之女了。”
冯嬷嬷手里的外衣，差点掉到了地上，明萱系好里衣的带子，情绪慢慢缓和过来，她看着冯嬷嬷，紧张又平静地问：“嬷嬷，你可是傅府的人？还是……只是二爷安排到我身边来伺候我的？”
也不知是她那时还太小，还是别的原因，她对五岁之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的。
只知道，她一觉醒来，冯嬷嬷就在她身边了，庄内上下都说，她是她的乳娘。
她自己似乎也对她有些依赖，也就一直未怀疑过这些。
冯嬷嬷略微停顿了会儿，拿过外衣一件件替明萱套上，她说：“天冷，姑娘先把衣服穿好。”
明萱抓住了嬷嬷的手，定定地看着她。
嬷嬷看着倔强又固执的明萱，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并非傅府的人，却也确确实实是您的乳娘。”
“那当年傅府出事，您……”
嬷嬷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摇头打断道：“我并不清楚。”
她替明萱把衣服穿好，说：“当年姑娘出世，相国大人四处寻访乳娘，我被安排到相府，伺候过您几天。不过姑娘认生，后来都是兰芝夫人亲自照料……我母亲又在那时出了事，我便辞了这份差事，回到了乡下。等我再回京时，相府已经出了事。”
“你一直知道我的身份？”明萱问她。
冯嬷嬷摇摇头：“我伺候您的时候，你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后来，二爷找到我的时候，您已经长大，我看到你的眉眼，也仅仅是有些怀疑，并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
穿好衣服，她牵明萱到罗汉床上坐下，自个拿了干净的帕子，替明萱擦拭头发。
“后来也是偶然间得知的。”她说着，手下动作微微一顿，“有些事姑娘其实不必深究，您如今过的好，那就足够了。”
明萱沉默地坐在那儿，每个人都劝她，只要自己过的好就足够，可是为人子女，又怎能不顾自己的父母，自私自利地活着！
或许别人能做到，但明萱做不到。
她打小身边亲人就少，所以骨子里愈发地珍视亲情。
如今知晓身世，又晓得父亲背上了千古骂名，她又怎能坐视不理。
她暗暗捏紧了双手，等嬷嬷替她把头发绞干，她喊了云珠进来，吩咐她：“帮我把谢二公子的折扇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