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第 217 章（1/2）

杨戬陪着韦护,韦护日哭夜哭，都快哭瞎了。日里看着薛恶虎的衣物垂泪，夜里做梦梦到薛恶虎,又哭醒了。

杨戬陪韦护一块躺着，在他哭醒的时候，将他拉到了怀中好声安慰。韦护靠在杨戬怀里哭，将他的衣襟都哭湿了一大片。杨戬被他哭得心都碎了。不知自己死的时候，他会不会这么伤心。

“好了好了,不哭了。”杨戬抱着他，安慰着,“黄河水都被你哭干了。”

韦护：呜……

杨戬道：“人总是要死的，早死晚死而已，生死有命,不由人……”

韦护道：“那你怎么不去死呢……”

杨戬道：“你想我死吗？”

“……”韦护不吭声了,只是抽抽搭搭。杨戬下巴搁在他发顶，手搂着他的腰，韦护又瘦了,好不容易养的两斤肉，因为薛恶虎的死,又没了。杨戬每天哄着他吃饭,可韦护吃的还是很少。东西都不吃,又怎么不瘦呢？

韦护哭着哭着又睡着了,杨戬将他搂紧了些。如果可以，他愿意替他承受这一切。看着深爱的人为另一个男人日夜哭泣,这滋味并不好受。

韦护哭了多日，眼泪也流干了。有杨戬寸步不离的陪伴，他心里没那么难受了。只是回想起来,仍不免悲伤。如果让他独自一人承受这一切，韦护觉得他大概早就崩溃了。韦护不知不觉间仍是对杨戬产生了依赖，只有他是在乎他的，只有他关心他。若连他也死了怎么办呢？

生命是如此脆弱，瞬息之间便天人永隔。韦护宁愿相信还有下一世，小师弟死了，是投胎去了。下一世，他应该会过得好吧，他那么善良，没做过坏事，地府的判官应该会让他投到一户好人家吧……韦护便如此想着，最后睡着了。当人无法可想的时候，只能寄希望于来世了。若有来世，现世便不显得如此悲苦了。

韦护早上醒来，睁开了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杨戬，不由盯着他的脸出神地看。杨戬这些日子过得也不好，整个人憔悴许多。棱角越发分明了。兜兜转转，这个他深爱的男人，又回到了他身边。是天意么？他还可以再信任他一次么？如果信任了他，到最后又让自己失望呢？韦护伸出了手去，轻轻划着他的眉眼。

杨戬抓住了他的手，睁开眼看着他，看到那双眼睁开的时候，韦护觉得全世界都亮了。

“醒了？”杨戬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看着他。

韦护撇开了视线，嗯了一声。

“别再伤心了好么？”杨戬抓了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你要振作一点。”

韦护抽回了手，默默坐了起身，杨戬看着他，不由也跟着起身。韦护要下床，得经过杨戬。可杨戬坐在那里，拦住了他。杨戬看着韦护，韦护低着头，两人一时无言。杨戬捉不准韦护现在是什么态度，他是否还像之前那样态度坚决，不想和他在一起？

杨戬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等伐纣结束之后再说吧，到那时，韦护应该从他师弟的悲痛中走出来了，能好好考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了。

杨戬先下了床，伸了个懒腰，回头一看，韦护也下了床，在磨磨蹭蹭穿衣服。杨戬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看得韦护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问他：“看什么？”

杨戬道：“那个，准备攻打朝歌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韦护边穿衣服边应着：“嗯。”

杨戬收回了视线，道：“若是没准备好，便不参加吧，没什么……”

韦护道：“为什么不参加？我又不是来玩的。”

无论如何，他不再哭哭啼啼，杨戬还是感到欣慰的。只是他这副身子骨又着实令人担心。杨戬打量了一下他的身子，衣服穿在他身上空空荡荡，真是瘦得厉害呢。韦护被他看得有些恼火，眉头一拧，瞪着他，“你到底看什么？又在想什么龌龊事？”

杨戬看向他的脸，看到他正恼怒地瞪着自己，连忙解释：“不是，我没想什么，就是觉得你太瘦了。这样上战场，我怀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没事！”韦护穿好了衣服，将头发束了起来。没再理会杨戬。

杨戬见如此，也只得拿过自己的衣服穿好。

两人沉默地吃了一个早餐，之后便一起出门去了。韦护在杨戬的陪同下，回到自己的部队，可是部队早已有人负责。韦护见如此也未说什么。

出来后，杨戬向他道：“等伐纣结束后，你若想留下为官，我会向丞相举荐你。”

韦护道：“不用了，伐纣结束后，我想离开。”

杨戬看着他问：“去哪里？”

韦护看了他一眼，道：“与你无关。”

“韦护，”杨戬再一次恳求，“伐纣结束后，我们谈谈吧。”

韦护道：“我说了没什么好谈。”

杨戬道：“那我便一直跟着你，无论天涯海角。”

韦护道：“何必呢？以你的聪明才智，拜官入相，荣华富贵享不尽，大可不必吊死在我这棵树上。我自问不值得你这么做。”

杨戬道：“韦护，你只看到我的聪明才智，看不到我对你情深至此吗？没有你共享，荣华富贵又有何用？况且我本修行之人，不应贪恋人世繁华……”

韦护道：“修行之人，更应清心寡欲，不应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杨戬道：“如果我不去强求，我怎么知道他不属于我呢？”

韦护感觉有些疲倦，不欲多说。

两人在孟津城里漫无目的地走着，韦护的心里如同荒漠，杨戬心里亦是一片寂寥。

韦护仍是拒绝了杨戬，他害怕失望。不敢轻易再踏出那一步。也许他们本不该有交集，如果不是当初一念之差，何以铸成如今大错？现在想来，全是那时的过错。修行之人，本应清心寡欲，他不该动了歪念，不该去染指杨戬，不该去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没有这段错误的感情，小师弟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么？韦护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唇角讥讽地勾了勾。

杨戬伸手来拉韦护的手，韦护要抽出，被杨戬紧紧拽着。韦护随他去了。无人瞧见的宽袖下，杨戬手指嵌入韦护指缝，和他十指相扣。杨戬看向韦护，韦护脸上淡淡，没什么表情。两人挨得极近，衣袖粘连，没人注意这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手拉着手。杨戬心里有一种自己的感情终于大白于天下的畅快。这个人是他的。他不会再放手了。

终于到了攻打朝歌的时机。

周武王开了一次庄严的誓师大会，列出纣王累累罪状，痛斥纣王惨无人道，牝鸡司晨，祸乱朝纲，背心忘祖，手足相残，横征暴敛，戕害百姓，作恶多端，罪无可赦！“吾将替天以伐之，誓还天下清明！”周武王言辞凿凿，情绪高昂，情到深处举臂高呼：“将士们！儿郎们！拿起手中兵器，同吾一起冲进朝歌！铲除纣王！诛杀妲己！推.翻这暴虐的殷商王朝！”

“铲除纣王！诛杀妲己！铲除纣王！诛杀妲己！”底下一片斗志昂扬，个个举起手中兵器高呼。

一番动员之后，周.兵便朝朝歌进发。在朝歌城外的牧野展开激战。

朝歌率先派出的是俘虏和奴隶，这些人就是派来送死的，并未经过任何正规训练，穿了铠甲就上，有些甚至连铠甲都没，只是拿了兵器就被赶鸭子上架。这些毫无斗志的“散兵”怎么对抗得了武王的精锐部队？不出所料很快被击溃，最后逼得他们纷纷倒戈，乱成一片。

俘虏和奴隶之后是纣王的禁卫军，忠心的禁卫军顽强抵抗了一阵，周.兵势如破竹，禁卫军很快也溃不成军！从白天一直杀到黑夜，又从黑夜杀到白天，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纣王御驾亲征，见大势已去，无可挽回，慌的返回朝歌！在飞廉、恶来的护卫下，纣王迅速逃离战场，纣王一逃，军心溃散，殷军大败！纣王回到王宫，要找妲己，妲己此时已不知去向。

纣王此时大难临头，幡然醒悟，他竟为了一个妇人葬送了大好江山！纣王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叹息了一声，前往鹿台。纣王登上鹿台，最后望了一眼繁华的朝歌城，点了一把火，将这一座豪华壮丽的宫殿连同他自己一起烧了。殷商王朝覆灭。

飞廉、恶来曾劝纣王逃走，东南方向还有纣王的势力，但纣王拒绝了。飞廉、恶来见纣王焚烧了鹿台，纣王也葬身火海，二人无法，只得带了残余兵力往东逃窜。

周武王带兵攻入了朝歌，一路攻进王宫，要捉拿纣王，纣王不知去向。最后在烧毁的鹿台找到了他，武王将其头颅砍下，悬旗示众。

姜子牙道：“纣王已死，妲己在何处？”

杨戬用天眼一扫，妲己早已逃出城去。杨戬当即道：“她已逃出城了，杨戬这便去将她抓回。”

姜子牙道：“哪吒一起去吧。”

哪吒领命，和杨戬一起出城去捉拿妲己。附身妲己的九尾狐名唤心月狐，心月狐将妲己魂魄吸尽，借了妲己皮囊行动。她穿了一身紫衣，外披了一件白毛兜头披风，御风而行，正欲回青丘去。

“妖孽！哪里逃！”杨戬手持了三尖两刃刀出现在她面前，拦住了她去路。心月狐被迫停下，错愕地看向来人。

哪吒在后面防止她逃跑，“你跑不掉了！”

妲己倾国倾城，一脸妖媚，见两人拦住了她，不由轻笑了一声，道：“你们是何人？好大胆，竟敢拦住吾去路！”

“妲己妖妃，祸国殃民，罪无可赦！”杨戬看着她道：“识相点的，快快跟我们回去伏诛！免得受苦！”

妲己笑道：“那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妲己说着现出九尾，手上一把紫弓，轻轻一挽，便朝杨戬射出一支紫箭，杨戬用三尖两刃刀格挡了，一支紫箭带了不少力道，杨戬觉得手上狠震了一下。妲己朝杨戬射出了一箭，又翻转朝哪吒射出一箭，哪吒同样躲开。

这两人躲开之后，妲己又频频放出箭去，杨戬和哪吒应接不暇，哪吒挡了半天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怕她这箭，不由迎箭而上，来攻她。妲己跳开了些，又频频放出箭去，紫箭穿过哪吒身躯，毫无反应。妲己不由着慌，九尾变长来缠缚哪吒，哪吒放出混天绫和乾坤圈去，妲己应接不暇，被乾坤圈打了一下，好在她有千年道行，那一下还能承受。妲己忙着对付哪吒的时候，杨戬又窜到了她后面，一刀砍下来，妲己听得风声，连忙跳开，却被哪吒的混天绫缚住。妲己挣了挣，挣脱不开，又用九尾来战杨戬和哪吒。漫天都是她毛茸茸白茫茫的九根尾巴。

哪吒化出八臂，一臂拽住一根，将她往地面一甩，甩得妲己七荤八素。

这心月狐精于用美貌迷惑人，在打斗上却是非常一般。纵使有些道行，也就对付得了一般人，如何对付得身经百战的哪吒和杨戬呢！

哪吒和杨戬落下去，见她已经晕了，杨戬道：“先将她捉回去吧，看丞相如何处置。”

哪吒点了点头，当下两个便押送了妲己回到朝歌。

心月狐见到姜子牙，大骂道：“姜尚！你不能如此待吾！知吾是谁吗！吾乃青丘九尾天狐，奉女娲娘娘之命，特来迷惑纣王，断送他的江山，今吾已完成使命！正是大功一件，你为何擒住吾！”

姜子牙对她的话是半点不信，道：“妖便是妖，还敢红口白牙狡辩！你放心，待老夫祭过天地，一定将你斩首示众！”

“尔敢！”心月狐目眦欲裂，恨不得咬死姜子牙，“姜尚！你竟敢连女娲娘娘的面子也不给，欲斩首于吾！他日吾必将禀明娘娘，将你罪状诉诸，你且等着！”

姜子牙心想封神榜上还缺姓名呢，管你许多！这妲己说话太过放肆，姜子牙当下只想快点斩了她了事，不欲与她多说。心月狐见骂他无用，又想用魅惑之术迷其心智，姜子牙心智坚定，不受迷惑，但周遭将士险些出乱子。好在杨戬哪吒在旁稳住了局势。

姜子牙觉得这就是个祸害，不能留。最后姜子牙禀告过天地，将妲己斩于摘星楼前。

纣王和妲己相继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拿下朝歌之后，周武王在王宫举行了盛大的受命仪式，宣告将近十年的伐纣之战结束。

伐纣之战虽结束了，但还有很多后续事宜等待处理，比如殷商二三十万的俘虏处置问题，殷氏贵族及纣王子嗣处置问题，还有东南方的殷商残留势力，还要继续征讨等问题。姜子牙和武王接下来的日子便忙着处置这些问题。

四月中，武王在牧野之地告天祭祖，建立周朝，从此开启周朝八百年基业。

哪吒、雷震子、杨戬、韦护攻下朝歌之后，过了一段安定日子。他们也配合了姜子牙处置后续事宜，但毕竟不用再打仗，四处奔波。几人不由都想到了之后的退路，或留下为官，或归隐山林。

哪吒问雷震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雷震子是文王义子，与武王是异姓兄弟，但他行事粗野，也未当自己是什么王公贵族，雷震子道：“能有什么打算，没什么打算！”

哪吒道：“可以留下来谋个一官半职。”

雷震子道：“老子自由惯了，受不得那些拘束，还是外面天地广阔，自在，老子不想做官！你呢，你小子难不成要做官？”

哪吒嗤了一声，道：“我这脾气能做文绉绉的官么？”

雷震子道：“你可以做武官，就像现在这样。”

哪吒道：“免了，我要回乾元山去向我师父复命。伐纣也完成了，这下他该没什么说的了。听他吩咐吧，他叫我干啥我干啥。”

雷震子道：“我也是啊，我也得回去向我师父复命！”

哪吒道：“没想到到最后如此简单，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雷震子道：“老子说什么来着，就说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吧？破了孟津城再没怕的了！”

哪吒道：“嘿哟，你还有点脑子了？”

雷震子嗤了一声，道：“这不是动脚指头就能想到的吗？打仗的兵都在外面，朝歌里还有什么兵？就那点护卫，老子根本没放在眼里！”

哪吒笑道：“说你胖你还喘了。”

雷震子道：“处理完这点屁事，咱们也该撤了。你不当官，我不当官，那两个呢？杨戬和韦护，他们一看就是为官作宰的料，不知他们要不要留下来。”

哪吒道：“不知道了。”

雷震子道：“还有你那一家子呢？说不定他们会留下来……”

哪吒横了他一眼，“我哪一家子？我哪吒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有哪家子？”

雷震子笑了下，道：“还记恨呐？我说，这都伐纣结束了，你心结还未解开吗？毕竟是你父亲和兄长……”

哪吒道：“肉/身已毁，我现在是莲藕身，跟他们没半点血缘关系，哪里来的父亲和兄长？别说他们了，心烦得很！他们的事跟我没关系！”

雷震子见哪吒拒绝谈论李靖那边的事，料他也不知，便道：“好吧好吧，反正也跟我没关系！”

哪吒跟雷震子在一处，杨戬就和韦护在一处。

杨戬抓不准韦护现在是什么态度，韦护对他不拒绝，不接受，不主动，有时杨戬以为他回心转意了，但转头又被他的冷淡态度弄得莫名其妙，不知他到底怎么想！本来想伐纣结束之后要跟他谈一谈，但宫中事务繁忙，杨戬也得帮着处理一些。一直未找到时间！

韦护见杨戬忙于宫中事务，分明是放不下这些俗务，还说什么愿意陪他归隐！韦护一想就好生气闷，孔宣的事也没一个说法，韦护想，杨戬不过是为了哄着自己玩罢了，根本毫无诚意！韦护不知自己为什么还要心生期待，以为他会和自己一起归隐山林，去过世外桃源的日子！活该失望！

随着时间的流失，韦护心中的伤痛到底淡了些，对于薛恶虎，韦护当然不可能忘记他，他永远是他最疼爱的小师弟，永远都是！

韦护也在考虑自己的后路，伐纣结束了，他该何去何从？既然不留下当官，那么回金庭山去吗？可是一想到师弟在山上，他就心里发怵。上次韩毒龙对他的怨恨，韦护还记得深刻。他应该不希望自己回去的吧？况且自己一身污秽，回去岂不是玷污师门么？韦护一想到这，把回山的心思也没了。他不敢回去，也不配回去。

天地之大，还能去哪呢？

韦护竟然不知去哪。

杨戬韦护等陪武王姜子牙住在王宫中，王宫很大，很多房间，他们随便挑一间住着。杨戬并没打算和韦护分开，自然也是住一起。杨戬很忙，韦护却是个闲的。韦护无事可干，时常在宫中行走，看这落败的王朝昔日是如何的辉煌，如今又如何惨淡地落幕。

宫殿都差不多，也没什么可看，韦护走到了御花园，看着那些花花草草出神，想着他以后的出路。韦护心中大概有一个想法，他想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度过余生。不回金庭山了。可是想到一个人，还是有些孤独。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杨戬和他一起的，即便只是单纯的陪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