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1/2）

陆离一直把黛玉送回林府。马车停在大门外,他没让黛玉下车走进去，而是叫来一顶小轿子,黛玉这边一下车,那边就上了轿子，免却黛玉脚痛走路之苦。

黛玉坐着轿子一直进了内宅,并未注意陆离何时走的。

总之她想起来陆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英莲说：“离大爷压根就没进府，在大门外便带着随从往东去了。”

黛玉心下疑惑，觉得这事不寻常，不是陆离的风格。

果然，没多久,陆离又来了,黛玉命家人请到正厅奉茶。过了一会又有丫头来回话，说：“姑娘，陆大爷说请英莲姑娘过去一趟,他有话要吩咐。”

英莲看向黛玉，等她的示下。

黛玉正由雪雁褪了鞋娃，准备泡脚呢,闻言便道：“英莲，你去吧。”

英莲答应一声便去了。

陆离看见英莲便看门见山的问：“你们姑娘的脚怎么了？”

“您看出来了？”英莲微微有些诧异，“前几日晒书，赶上下雨，姑娘着急，不小心崴了一下。奴才们原劝姑娘今日不要出城的,姑娘不依，定要亲自去接老爷。大爷您莫担心，养了几日已好的差不多了，姑娘说不怎么疼了。”

“要么说你们这些人糊涂呢。”陆离看英莲一眼，有些不悦的皱了下眉，“姑娘思父心切，闹些小脾气，你们就不劝劝？由着她还没好利索便出去，若是累着了影响恢复，以后落下后遗症如何是好？关节受伤最为麻烦，弄不好以后阴天下雨或是走路多要常常痛的。年轻的时候还没什么，年纪大了不知要多遭多少罪呢，你们懂什么！”

一席话说的英莲无地自容，觉得没有尽到做下人的本分，遂跪下了：“大爷教训的是，奴才知错了。奴才不该只看眼前，由着姑娘糟蹋自己的身子，奴才认罪，凭大爷处置。”

“罢了。”陆离摆摆手，叹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这里是上等活血化瘀的药膏，你拿回去，给你姑娘用。先把脚洗干净，取一些药膏在手心，快速搓热，抹在患处即可，早中晚各一次，直到彻底缓解，不要怕麻烦不用，可记清楚了？”

“多谢离大爷，奴才都记清楚了。”

英莲施了礼要退下，陆离又叫住她，吩咐：“我先不走，你给姑娘用过药，来回我一声，有用没用，好叫我放心。”

英莲答应一声便去了，见了黛玉把原委一说。

“他看出来了？”黛玉下意识的道，她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英莲点点头，说出事实，“离大爷刚开始未进府，便是特意给姑娘买活血化瘀的药膏去了。”说着她把小瓷瓶的盖儿打开，这会子黛玉早洗好脚擦干了。她倒了一些药膏在手上，一面搓热了给黛玉抹。

黛玉只觉得英莲抹到的地方都热热的，在揉搓按摩下，似乎不那么疼了。

英莲半跪在地上揉按，一面问：“姑娘，疼不疼？”

黛玉摇摇头，说出自己的感受，“有一些热热的，倒挺舒服。”

“离大爷说要多按一会子效果才好，还说让我给姑娘用过药回他个话儿，好叫他放心。”

黛玉倚在圈椅上，半眯着眼说：“一会子你去回便是，告诉她我用了药效果很好，已经不怎么疼了。另外……把我珍藏的上好的龙井茶泡些给他吃。他若觉得无聊，叫人开了书房门，让他看书去。”也就是默认了他可以在林府待着。

英莲抬眼笑道：“姑娘待离大爷倒是越发好了。”

黛玉瞪她一眼，嗔道：“臭丫头，胡说什么呢。”

英莲嘻嘻一笑，聪明的闭了嘴，专心给黛玉按摩起脚踝来。

一直按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那药膏都化在肌肤里了，才停下。英莲再回到正厅时，陆离正背着手欣赏厅内挂着的一副江上垂钓图，看得津津有味，一面看还一面点头。

“离大爷？”英莲走过去，侧着身子轻轻叫道。

陆离回头，不由得道：“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因又问，“姑娘可用了药，怎么样，好些没有？”

“离大爷放心，姑娘已用了药，好多了。”说着举起手中的一个精致盒子给陆离看，“这盒顶级龙井还是皇后娘娘赏姑娘的，姑娘平日都不舍得吃，今日特叫奴才拿了来泡茶给大爷你吃呢。”

“真的？”陆离有些受宠若惊。

“奴才还能骗您不成？”英莲笑了笑，十分熟练的泡好茶，端给陆离，又告诉他一个劲爆消息，“姑娘怕大爷无聊，还叫奴才拿了书房的钥匙，领您进书房看书去呢。”

陆离一激动，险些把刚接到手里的盖碗给摔了。

英莲忙扶住他的手，端平稳了，才松开，总算未曾浪费这么好的茶水。

陆离简直有一种仰天大笑的冲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定亲还是有用的哈哈。

看陆离慢慢的吃完一碗茶，英莲便问要不要开书房。

陆离也是个爱书之人，听说林家藏书颇丰，也早想去瞧瞧，自然点头了。

进了书房，陆离盯着英莲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倒弄得英莲很是不好意思起来。

她唯恐是自己穿着打扮不合体，或是衣裳脏了、烂了一块，自己低着头看了看，并无不妥，不由得红了脸问：“大爷看奴才做什么？”

“英莲，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家乡？”

没想到陆离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英莲愣了愣，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说：“记得，奴才打小在金陵长大，那里处处稻田……”

陆离打断她：“我不是说你长大的地方，而是你原本的家乡，你的出身之地，不明白？就是你被拐子拐卖之前的家，可还有印象？”

英莲茫然，摇了摇头。

“一点都想不起来？”陆离问，“仔细想想，那时你几岁？”

英莲顺着陆离的话仔细想了想，咬了半天唇，才断断续续的道：“我那时还小呢，最多四五岁，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有爹有娘，爹爹好像是个读书人，我家门前很热闹，卖什么的都有，想来也是个富贵繁华地儿，旁的……想不起来了。”

“这就是了。”陆离忽然笑道，“我此番南下，顺便去了一趟姑苏，碰见一个妇人拿着一张画像到处找女儿，说她女儿五岁的时候被人拐走，她倾家荡产找了七八年，至今还未找到。我听着甚觉可怜，便看了看她手中画像。你猜怎样？那画像中的孩子生的乖觉喜人，眉心有米粒打小一点胭脂记——”

听到这里英莲已捂着嘴落下泪来。

陆离接着说：“我又问了她详细情况，何时丢的，若没丢现今该有几岁，身上可还有什么标志没有。她说孩子今年该有十三岁，除了眉心的胭脂记，左胸口还有一颗黑痣，脚底板也有一颗。”

听到这里英莲早已哭的泪人儿一般，跪在地上，“求求离大爷发发善心，告诉奴才这妇人如今在何处，奴才……奴才……”

陆离：“你就她的女儿对不对？”

英莲已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点头。

“说来你也是个可怜人。”陆离看了看她，“本为富贵乡绅人家的小姐，一朝遭了歹人的手，沦落到为奴为婢的地步。”

“你出身之地便是姑苏，你父亲姓甄，名士隐，性情恬淡，乃是当地的望族。母亲封氏性情贤淑，深明礼义，你一出生也是金奴银婢的使着。你父母年过半百，膝下无儿，只有你一个独女，自然是千娇百宠，谁料你五岁的时候由家人抱着去看社火花灯，因家人小解，放你一人在一家门槛上坐着，不想便被拐子抱走了。”

听到这里，英莲呜咽不能言。

“你父母派人找了许久，音信全无。之后你家遭了火灾，一应房舍全部烧毁，越加败落下来，只有变卖田产去投乡下你外祖家。可惜你父亲只知读书，不擅稼穑之事，没几年越加穷了。再后来，你父亲出了家，不知哪里去了，剩你母亲一人，散光了家财四处找你——”

“我已将你母亲接来京城，就安排在你之前住的宅子里，你想见她随时告诉我——”

话音未落，他吓了一跳。

“英莲，英莲！”

英莲竟然哭晕倒了！！！

陆离吓了一跳，忙蹲下身子去扶，一面叫，“来人，快，快请大夫！”

唉，早知道这小丫头承受能力这么弱，便不一下子全告诉她了。

现在倒好，人直接晕了。

再有个好歹……

倒得不偿失了。

原也不过是叫这小丫头高兴高兴，没想到高兴过头了。其实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英莲是知道自己从小便是被拐卖的，这个心结在心底里郁结多年，可以说成为她一大禁忌。

如今自己不仅把她这个禁忌戳开了，还告诉她有生母在世，而且她原本还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惊惧、激动、重大反差之下，再加上她原本哭得已经岔了气，身子又弱些，也难怪就晕倒了。

陆离这一喊进来还几个人，有男有女。

陆离打发几个男人去请大夫，叫几个女人把英莲扶到床上，用湿帕子给她擦脸。过了约莫有一刻钟的功夫，英莲渐渐苏醒过来，睁开泪眼四下里找陆离，一面嘴里还若有若无的叫着娘。

陆离忙靠近道:“英莲你放心，你娘没事，我这就把她接过来跟你团聚。你姑娘也来瞧你了，她同意的，以后你娘就住在林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