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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神医之女(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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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自谷口又走了二三十余里,方到达谷内。原来兰溪谷背靠两脉高山,山上林木繁茂,经冬犹翠。两山合而为谷,谷内地势狭长平整,又有山泉汇聚,流为清溪,穿谷而过,委实是一方宝地。

此时已近黄昏,谷内灯火点点,打眼望去,俨然一个齐整村落。兰星漫走在修武旁边,傲然指点道:“整个兰溪谷的人,都是我爹的弟子!这里好几十户人家,或从医,或制药,将来也都是神医!”修武莞尔,无怪乎整个谷中都飘荡着淡淡的药材味道。

众人来到正堂,早有小厮和仆婢赶来接下。那正堂名唤“知命堂”,一入内便赫然见到一联一匾。那联刻在两根大椽上,上联是“寿由天定应顺变”,下联是“福自己修且随缘”,题匾是“知命不忧”。笔法端正沉敛,令人心中一警。

兰月寒请了苗若新在客位坐下,早有仆婢奉上香茶。修武端端正正站在苗若新身后,其余四人也均是在主位下首站着。

修武抬眼打量,只觉这厅堂地面一尘不染,显出石质本色,而从椽梁至桌几的一应木器,用料俱是上乘,做工无不精良,经过数十年光阴打磨,在这烛火中泛出温柔的黄晕。

未几,厅后转来一位身形清瘦、面白须短的中年男子,一身文士服,干净简朴至极,长发并未束起,只是用黑色丝带随意系在脑后,鬓角的两缕却是纯白。他脚步极是轻快,却毫无匆促之感——来人正是谷主兰若朋。

他面上含笑,甫一进来就把众人扫了个遍,见那几个孩子纷纷把头低了下去,却还是笑容未改,温雅的目光落在苗若新身上,唤了声:“若新。”

苗若新早已从座上起身,欢喜地望他而笑,含泪道:“二师兄。”

兰若朋笑道:“尘世一别,十又四年。若新莫不是忘了师兄?”玩笑中微含责备。

苗若新面上一红,道:“若新惭愧,让师兄担忧。”

兰若朋微笑着点头道:“知道就好。”一面说,一面已是捉住了苗若新的右手,翻手一托,另一手在她脉上一搭,就这么站着诊起脉来。这动作由他做来,极为自然,正是一位满心关切的兄长。

兰若朋面上笑容渐渐敛去,静静看着师妹,叹道:“若新,你何必如此自苦。”

见苗若新低头不答,他便看向修武,又笑道:“却是因为这孩子么?”那声音听起来竟是有些危险,令修武为之一寒。

苗若新正想解释两句,兰若朋却又笑道:“你们旅途劳顿,且先用饭休息。”

众人在饭厅用毕晚膳,便有小厮领了修武去客房休息。修武一步三回头,苗若新却示意他随去就好,毋需担心。紧接着,连家长子也领着弟弟告辞而去。

苗若新随兰家父女到了一间清雅的书房。兰若朋端着面孔,单对小女儿道:“星儿,我且问你,你今日擅自胡为,该当何罪?”

兰星漫不敢作答,只嗫嚅道:“爹爹,我……”

兰月寒拉过妹妹,对父亲和三师姑各施一礼,肃容道:“爹爹、三师姑,妹妹今日胡为,全因我平日纵容之故。我这就带妹妹去领家法。也请爹爹治我管教不当之罪。”

兰若朋偏过头,对苗若新笑道:“若新,你看我这两个女儿,大的太懂事,小的太不懂事,真令人头痛不已。”

苗若新笑道:“师兄好福气。令千金一个大方得体,一个天真烂漫,令人捧在手心里疼爱还来不及。今日还大老远地跑去接我,我这里倒有一份薄礼相谢。”说着掌上便翻出一白一绿的两只玉哨来,却是雕成的玉蝉形状,极是精巧喜人。

兰若朋笑道:“若新真会投其所好。两个女娃儿随母,对这小类玩意儿着实喜欢得紧。”遂命两个女儿谢过苗若新,将礼物接了过来。兰月寒仍是恭敬礼遇,兰星漫却是忍不住当场细细把玩。

兰若朋又笑又恼道:“瞧瞧这模样,不罚不行。就依你们母亲订下的家法,罚星儿禁足三日,月儿戒尺十下罢。”两个姑娘明显松了口气,领命拜别而去。

苗若新笑道:“想不到无影嫂子竟拿当年治理星月教的那一套,来治自己的女儿。”

兰若朋呵呵笑道:“此言甚是,我从来散漫,不愿费心理家,倒真是苦了无影。当年星月教众,跟来谷里安家的,都给她安排得妥妥当当,无人不服。”他说起往事,流露的是对妻子的敬重、怀念,却因性格达观,倒也看不出特别的悲恸伤感。

苗若新点头道:“无影嫂子姿容武功,天下无双,而今看月寒姑娘,颇有几分其母神韵。”

兰若朋道:“月寒这孩子……我却宁愿她仍像小时候那般无忧无虑。无影辞世时,将星漫托付于她,那时她才八岁吧,便忽然敛了性子,事事处处,以长姐自居,竟像个大人一般。我几番劝解无用,只得随她。”笑容颇为无奈。

苗若新道:“月寒为人正义大度,是非分明,这性子真是与她母亲如出一辙。”

兰若朋点头赞同,却又道:“若新,你知道么?你当年所中之毒,名为‘杜鹃泣血’,原本已被远韬兄用极高明的手法制住,如今又被煦暖之物激发,却是比当年更为沉重了。”苗若新想起那硫磺热毒,微微叹了口气,一时垂头不语。

兰若朋又道:“此毒原本有解,但那唯一的一瓶解药,却在当年无痕自杀前,被她事先喝下去了。我曾想过自行研制解药,但无影甚是不喜,只得作罢。——她对自己的妹妹,也是极为回护的。”

苗若新闻言无语,良久反而一笑,道:“师兄,那么,我如今可还有救?”

兰若朋沉吟,便又轻松笑道:“若新,这‘杜鹃泣血’之毒,想必是从远韬兄身上传来,他那人聪颖无双,就算未能全解,也必有克制之法。况且你原本中得不深,不过体如寒冰,血亏体瘦罢了。但此毒如今再发,势必损蚀血脉腑脏,不仅令人武功日下,更使人五脏如焚,咳血不止,终止血尽而亡……不过,你既然来了,便还有救。”

苗若新点点头,苦笑道:“不错。此毒甚是厉害。自从四年前被激发时起,我便日日运息,将之逼至左臂。半月前,我自觉力有不支,便与武儿下了山来。”

兰若朋拉起苗若新左手,只觉比右手颜色略深略暗,遂又缓缓推高衣袖,露出一截小臂来。却见那本该莹白如雪的手臂,却是斑斑黄黑之色,望之可怖。

兰若朋自是心痛,轻斥道:“若新何不早来!竟耽搁如许年月!”

苗若新强笑道:“武儿学艺未精,我下山亦是无益。”

兰若朋勉强舒了舒眉,笑问:“若新,我始终不知,你抢了连家幼子,又费劲心血将他带大,到底意欲何为?”

苗若新听他用的是“连家”二字,并未称“大师兄和小师妹”等语,心下略宽,遂静静道:“连宗主夫妇当年为求武林盟主之名,用计诱袭远韬,令我痛失心爱,他们毫不顾念师门情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之罢了。”

兰若朋笑道:“我看修武这孩子,倒是被你教养得很好。怕是连家夫妇见了,又会喜欢得紧,想找你要了回去罢。当年,他们对外宣称次子不幸夭亡,传说柳师妹思子成狂,看见乳母之子与自己的次子年齿相仿,便执意将之抱养,有如珠玉般疼爱,竟比对亲生长子还要宠上十分。此事你可听闻?”

苗若新点头道:“是。我原本想,他连家夫妇若是以盟主之名,举江湖之力,一意要将我赶尽杀绝,我便拼得鱼死网破,与他们的孩子同归于尽罢了。谁料他们硬是忍下了这口气,没再追来。”

兰若朋道:“柳师妹智计百出,心机过人,大师兄又对她言听计从。他二人必是知道,你若是已将那孩子杀死,那便是追上你,杀了你,也是无用;若是你并未将那孩子杀死,那么,只要不把你逼急了,那孩子便还有成活的希望。”

苗若新点头称是,又道:“师兄,你方才说的乳母之子便是那位二公子连逸风么?”

兰若朋道:“正是。连家长子千山与我家月儿早有婚约——那还是大师兄接任天机宗主之前的事了,你亦是知晓的。下月初五是月儿及笄之礼,连家早已遣了他兄弟俩前来贺喜。我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连二公子。”说到这里,不禁一笑。

苗若新也笑道:“此子确实有些飞扬跋扈……我家武儿也是年轻气盛,在路上还与他动手来着。”她话锋一转,却是极冷静地说道:“我们来兰溪谷求医、并与连二公子交恶的消息,不出几日便会传到连家夫妇耳中。他们不来便也罢了。若是来了,我却少不得拼却残躯,只求为远韬报仇雪恨。纵然粉身碎骨,也死得其所。”

兰若朋闻言一滞,摇头道:“若新,你与连家夫妇的恩怨,原本不容我来干涉。但你千里迢迢来到我兰溪谷,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眼睁睁看你送死么?何况,你苦心孤诣将修武养大,他虽不是你亲生,但养育之恩犹胜亲生。我听他唤你一声‘娘亲’,确是发自肺腑,出于赤诚。你真甘心撒手而去,让他回到生身父母身边?”

苗若新含泪笑道:“知我者,二师兄也。我十四年前将这孩子抢来,确实是想让他一家人兵戎相见,非死即伤,以报我丧偶之仇。而今想来,与这孩子生生分离十四年,对他夫妇而言,其实何尝不已经是种报复?”

她凄然一笑,又道:“况且,十四年来,我与这孩子已然情同母子……说来你或许不信,这几年来,我越发觉得他的个性禀赋,与远韬颇为相近,偏生他又极孝,致使我时常生出一种错觉,觉得他完全不是连家的骨肉,而是我和远韬的孩子——正如师兄所说,要我拿这么个孩子,去做复仇的筹码,我自是不忍;要我抛下这么个孩子,孤伶伶在这世上,我也是不舍。——但,却又如何呢?”

兰若朋听她如此愁肠百结,一时无语,很快却又微笑起来,温言道:“若新切莫如此伤怀。不是还有师兄么?他们即便有所打算,也总得卖我几分薄面,还不至于跑到兰溪谷来喊打喊杀的。退一步讲,他们若真是不顾同门之谊,定要置你于死地,我便与他们恩断义绝,这个亲家,不做也罢了。至于你的病,我方才已经说了,解药虽无,疗法却有。你只需耐心疗养,不出几年,便又会好起来了。”

苗若新眼中浮起一片水雾,哽咽着笑道:“孩子们都大了,我们也都老了,但是师兄你,还是从前的那个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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