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1/2）

金色星河在天际蔓延伸展。

在西洛兰的时候,希希罗大陆天空上那永恒不变的群星是灿烂辉耀的金色。而从北罗曼城内抬头看去，那颜色是较深些的暖橙，与现代的阳光极为相似。

只是因为诅咒的原因,看上去再温暖的光也毫无温度。现在这个月份，外头的人们已经换上了清凉的着装，但北罗曼的大部分居民仍旧穿着厚实的衣裳。

米莎站在通往校门的道路前。

大路两侧种着茂盛挺拔的树，那是在北罗曼极少见到的景色。陛下为学院的许多土地都祛除了诅咒，缤纷盛放的鲜花点缀于如茵草丛之间，将这条大路衬得生机盎然。而在那大门之后，最为显眼的穹顶式白色建筑安静屹立。

今天是入学的第一天。朝气蓬勃的新生们有说有笑地走向那座新建成的西洛兰学院,米莎随着人流向前走,肩膀尽量往内缩,偷偷地打量他们。

这批新生大部分都是北罗曼本地的居民，另一部分是从陛下的故乡西洛兰而来。后者大多没怎么来过这座城市，激动之余有些拘谨,三三两两并肩往前，好奇地打量周围,时不时与同伴私语几句。

而其中还有数量极少的一小批人,是从外边来的。这些人的特征与前二者皆不相同,他们大多无法考入本地的魔法学院,只好“纡尊降贵”地来到这座初建成的小学校。因此，他们的神色中带着些极淡的轻蔑,眸光淡淡,毫无激动喜悦之色。

米莎是本地的居民。准确地说,她是暴雪季后来投奔的灾民。

最开始来到这座城市时，她的心情是紧张忐忑的，尤其是在城门撞见了那一幕之后——那时,米莎带着她的阿婆在城门排队等待进城，却看见她前面的男人随手交给了守卫一枚亮晶晶的银币。

她那时候就懵了一瞬——有些城市进城需要交各种费用，她在流浪过程中了解到了这一点。但米莎万万没想到北罗曼的入城费居然这么高……一枚银币？她这辈子都没看过那么多钱！

阿婆的身体不好，在看到那一幕时，米莎的心就跟坠了千斤重的铁块般，直直坠入冰冷的海底。她翻遍了衣兜，却只能找到几枚铜币，那还是她准备进城后给阿婆买水喝的钱。那一刹那的绝望简直难以言表……好在最后那位守卫蹙着眉睨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挥手让她赶快进城。

那是一种绝处逢生般的感受，米莎磕磕绊绊地说了一通感激地话，牵着阿婆进城。她从懂事起就开始照顾体弱多病的阿婆，会干的事有很多，在城里各个厨房打杂工、帮别人洗衣服、跟着矿队出门捡柴火，省吃俭用，贫民攒钱。回到宿舍时，她跟阿婆躺在一张单人小床上，喃喃地许诺。

“……阿婆，等我忙一阵子，就能给你买药水了。那是精灵的治愈药剂，一定能把您的病治好。等买完药水，我们就买房子，然后……”

但没想到，没过多久，城内的告示栏上就贴出了一则新的公告——陛下的学院即将建城，开始招生，凡是西洛兰的适龄居民，包含白林村、唐纳村、北罗曼与西洛兰，皆可以免费上学。

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米莎正蹲在溪边，卖力地搓着衣服。她的手被冰冷溪水冻得毫无知觉，五指通红肿胀。她用手背蹭了蹭发痒的鼻尖，放下手时，一个妇人突然开口，与一边的几个女人说话。

“我想好了，我准备送克里去读巫术系。”

“巫术系？那是什么？”

“应该跟魔法系差不多吧……但听说每年需要花的钱比魔法系少一些。唉，主要是克里没什么种族天赋，智商也不太高，恐怕进不了魔法系。听说什么人都能学巫术，不需要天赋，只要勤奋就能学。我就想着把他送去读巫术，将来总比骑士厉害点。你们想好了吗？”

“我家的那小兔崽子可有自己的主意了，自己早就决定好要去读医术。我一想也挺好，不用出去杀魔兽，挺安全，就随他去吧。”

“我家里可没什么钱，只能送他去学骑士了。唉，幸好陛下仁慈，给我们免了学费。我听那些商人说学院的入学费用可贵了……”

那天米莎回家，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她将这件事情藏在心底，却不曾料到疾病缠身的阿婆会在某日独自一人颤颤巍巍地走到报名处，写下了她的名字。

终归还是个年幼的小孩，米莎紧了紧肩上质地粗糙的布包，傻傻笑了笑。但旋即她又有些愧疚，暗暗琢磨着学期内可以去哪些地方打杂工。

“嘶——你们看后边！”

有人惊讶地喊出了声，米莎下意识转过望去。机械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银白巨人被一群矮不溜秋的小孩跟着，显得格外出众。而那巨人肩膀上坐着的小孩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肉乎乎的抱着胸，肥嘟嘟的下巴高高抬着，神气极了。

米莎有些羡艳地看了一眼，就转身埋头继续走了。不料她刚刚转过头，就听见人群再次一片哗然，这次的惊呼声甚至比上次还要响亮——

“小心！”

米莎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就被人用力一拽，整个人都被拽到另一侧。她险些摔倒，脑海一片雾水，就见那庞大的机械傀儡重重摔倒在地，激起一片尘烟，而那上头的小胖子抱着头咕噜噜在地上滚了老远，最后恰巧止在她脚边。不知他是吓懵还是晕倒了，竟保持着抱着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

人群静止了片刻，几乎没有人会想到入学第一天会发生这种事故。直到学校内匆匆跑出一个红头发的老师，举着法杖对他吟唱几句，又扶他起来。

米莎被惊呆了，脑海一片空白。那小胖子拍了拍裤子，脸涨得通红，似乎是尴尬极了。他恶狠狠地往周围瞪视一圈，瞥见一脸呆滞的米莎，恼羞成怒地憋出了一句：“……土包子！”

平整的地面被沉重的机械傀儡砸出了一个坑，米莎终于回过神来，神色后怕又局促。小胖子一步一步走远，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对拉了她一把的人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