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1/2）

若说昨晚是怎么“哄”的……这个男人分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在这种时刻格外地理直气壮。

真寻沉默地盯着对面空无一人的沙发，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她能清晰地看到那上面皮质的纹理，以及经过使用之后残留着的时间的痕迹。

她就盯着那一块无人的空位,盯着上面隐藏于皮质纹理的小小划痕,默不作声地抽一下手……当然没有抽动。

中原中也感受到了她的挣扎,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到真寻的脸上，然后看到她淡漠端庄的侧颜,好像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她坐在那里的姿势依然是笔挺而矜持的，微微垂首的姿势让黑发顺着肩膀垂落到胸前，半掩住她昳丽皎洁的侧颜,也盖住她脖子上脖子上淡蓝色的丝巾。

灯光落在她的身上，在她的长发上留下一抹又一抹金色的流光,而她端坐在柔和的灯光下,如同一尊玉雕的人偶一般精致又缺少生气，似乎从骨头里透出一种冷淡来。

冷淡的，像是夜晚的月光，就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勾起她的注意。

明明都抱过了……

中原中也的视线透过她的发丝,危险地凝视着她勃颈上淡蓝的丝巾。

那一片轻薄莹润的丝巾十分贴合她的气质,如果要旁人评价,或许是十分契合她的自然装饰物,但他知道她在掩盖什么,在他眼里，那简直是犯人对现场的拙劣掩饰。

……还是这么冷淡。

他忍不住在心底抱怨,然后看到她忽然抬眼看过来，就好像读懂了他在抱怨什么，清凌凌的双眼里一点感情都没有：

“您竟然能记住昨晚的案发过程吗？”

“……”

记不住,完全记不住，并且头疼了一天也没想起来。

中原中也略一沉默，鼓足了勇气表示：“是你告诉我的。”

“嗯。”

真寻用另一只手压一下丝巾，忽然间又笑了出来——冷淡而凛冽的笑容，就像一朵冰花在眼前徐徐绽放。

她的声音清凉而柔和：

“如果我说那是我骗您的呢？”

“……”

“……”

“？？？”

“你——”

太过分了。

他甚至分辨不出来她是不是在撒谎。

中原中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他看着她一点瑕疵都没有的脸，看着她脸上浮现的花一样的虚假笑容，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真寻带着浅浅的笑容看着他，而后看到他在漫长的沉默之后抿一抿嘴，像是下了什么决定，钴蓝色的眼睛里带上点控诉和谴责，握着她的手放到另一只手的掌心，形成了双手将她拢在掌心里的姿势。

“别动。”他的声线即使叙述着控诉的台词也十分迷人，“让我握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移开目光，留给她一个委屈的侧脸，声音轻得几不可查，“……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

真寻无法量化他的“一会儿”具体是指多久。

但她知道，他握着她的手，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

从咖啡厅一路握到上车，甚至在他们回到了酒店、在餐桌旁边坐下，面对着桌面上琳琅满目的菜品，他也依然握着她的手，还是没有一丁点放开的迹象。

那感觉就像她牵了一条缰绳，缰绳的另一端是一只黑色的小动物，跟在她身后垂着头，乖巧地一路走回家。

……然后还是没有放开。

真寻盯着桌面上滋滋作响的小羊排，中原中也低头玩着她的手——这个场面实在是十分诡异，她无法理解他在干什么，但他的存在感强得要命，她觉得几乎要被他的体温烫伤了。

他的黑手套捏一捏她的指尖，就像是小孩子在观察一块可塑的橡皮泥，没有任何意义，但他依然兴致勃勃，捏一下，再捏一下……然后他开始研究她手上人体的正常脉络，他的手指顺着毛细管在皮肤上透出的痕迹摩挲过去，她听到了他身上布料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在她的耳后摩挲过去。

真寻挺直后背，坐在香气四溢的餐桌边闭目养神，告诉自己就相当于一条小白鼠在蹭她的手背，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直到他的拇指从她的掌心刮过去。

轻轻的力道。

像一片羽毛，从心尖拂过去。

让人从头到脚产生不可遏制的战栗。

“？！”

真寻猛地用力抽回手！

猝不及防之下，中原中也的手被她甩开，“砰”一声撞到了桌边。

她迅速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手背，那只手经过对方体温的晕染，染上一层过于明艳的血色，两只手叠在一起的时候，惊人的温度差就像是隔了两个季节，她甚至觉得一只手会被另一只手融化。

得寸进尺的黑手党。

真寻警惕地看着他。

她竟然相信了他“握一会儿就好了”的鬼话。

中原中也还保持着那个造型，他的手空荡荡地僵在空气里，像是还没回过神来，半晌没有移动，也没有说话，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过了一小段时间，他终于慢慢地放下手，然后一点点对她仰起脸。

帽檐的阴影一寸寸从他的下颚褪去，光漫过他高挺的鼻梁，最后只剩下钴蓝色的眼睛被压在阴影里面，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他很安静。

于是他周围的空气也安静极了，安静得，仿佛要凝固成铅块。

他似乎在思索什么，那双眼睛看起来比平时更深，但很快，里面深邃的浪涌就退了下去，他眨一下眼，凝固的空气逐渐解冻，他依然是那个自称无害的追求者，似乎连橘色的发丝都在表示自己的温顺。

然后他轻轻叹一口气，声音极轻地嘟囔道：

“……真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