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觊觎（1/2）

卫锦冉在马车上说了事情的始末。

张景柯因为卫幼卿在朋友们面前丢了面子,回家想越想越气不顺。

“她都快出嫁了，整天还乱跑，不行，我得让卫家的长辈好好管管她。”

张景柯写了一封信送到了卫家的门上,让卫家长辈将卫幼卿管束一二。

免得出门在外,被旁的人看了去。

即使长兄也支持酿什么药酒,有那个卫宛凝不就行了吗？

原本他们是打算徐徐图之的，这下私下里开酒坊的事情,就被捅到了卫盛清夫妇那里去了。

齐夫人直接让人将明面上的主人,卫明琅给叫了过去。

卫明琅临走前见到卫锦冉,让她赶紧去将她们姊妹二人接回来，就说是一起出去买胭脂了。

多亏了卫锦冉给她们通风报信。

卫幼卿她们偷偷出去后，及时赶了回来,才没有被爹娘抓个正着。

她们回去的时候,没敢在爹娘面前露面,倒是在正堂外听见兄长挨数落的声音。

无非就是怎么能沾染这些，不务正业之类的,以及不许动妹妹们名下的铺子。

卫幼卿偷偷望着挨骂的兄长，心中很是敬佩。

这“颠倒黑白”的口才,不愧是进了翰林院的进士呢。

最后,反倒是卫宛凝和卫幼卿二人，被爹娘叫去安慰了一番。

兄妹三人一起在闲云阁相聚，他们现在还是有意以卫宛凝为主的。

张景柯的信纸落在了他们的手里。

“这个王八蛋！”卫宛凝咔嚓咔嚓两声,狠狠地撕了手里的信纸，扔进了一旁的水缸里。

想到告状信是张景柯写的，卫幼卿有些羞愧。

即使母亲说，是因为夫家重视自己,才会有所要求，这也让她很是不舒服。

这厢卫宛凝嘴里骂道：“自己终日闲游浪荡，眠花宿柳，现在还管到我们头上来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

亏得她之前还在想，虽然想到那个膈应人的温韶，也是温家的。

她对温诀谈不上好感，张景柯和张景虞也是兄弟。

终究不能因为外界的关系一概而论。

决定暂时放下对他们的成见。

不在妹妹面前说他们的坏话了。

既然眼下，张景柯自己找死，在后面拆她们的路。

那她也不就不客气了，本来还想给他留两分颜面，两家好聚好散的。

真是大可不必的想法。

卫明琅也被这个行为，搞得很是不快。

他不赞同是他的事。

张景柯尚且还是一个外人，轮得到他来说三道四吗。

卫幼卿与长兄一起从闲云阁出来，两人并肩而行，闲庭信步。

“其实长姐最近很繁忙，疲累也是自然。”她为卫宛凝解释了一句。

“谁让她非得要自己找事。”卫明琅一贯的不以为意。

他总也看不上卫宛凝做的事情，这也是因为往日她的鲁莽，让人印象太深，摇了摇头：“害的我也挨训。”

“那兄长，母亲他们不会不让姐姐做了吧？”卫幼卿想到是张景柯的缘故，不由得心下一沉。

她看长姐对酒坊怪上心的，若是仅仅因为爹娘的反对，就此被迫关门，估计会很不好受一阵子了。

若是这一次能够如长姐所言成功的话。

至少是可以改变周围人，对长姐贯有的成见了。

卫明琅拍了拍胸脯道：“放心，长兄是做什么的，自然有事要帮你们扛着的。”

一点没了方才在父亲和母亲面前挨训的狼狈。

卫明琅又安慰道：“一点事都不会有的，我同他们说了，只是咱们家自己弄得，想要孝敬长辈的。”

卫幼卿方才放下心来。

“嗯，张家的大公子是位极好的兄长。”卫幼卿捏了捏袖袋里，折起来的糖袋。

她想起张景虞坐在廊下，拿着月季花慢条斯理修剪，与她慢慢说话的样子。

她又补充了一句：“很有耐心的，比兄长你的耐心好一些吧。”

听到妹妹口中说出这话，卫明琅还有些说不清的酸意，抱臂道：“真的比为兄还要好吗？”

卫幼卿哭笑不得：“长兄你这也要比吗？”

“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自家兄长的感受。”卫明琅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

他一直习惯妹妹所夸的人，只会有自己和父亲。

现在突然多了个外人，就很突兀吧。

卫幼卿故意道：“可我说的也是事实啊。”

“景虞这样的秉性，一定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卫明琅煞有介事地总结道。

卫幼卿眼里含着笑，故作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可能是吧。”

她们接下来还是老实了几天没有出去，卫宛凝则是连院门都不出了。

卫幼卿闲来无事，就去看她在做什么。

发现她居然在写字，难道是诗赋？

“长姐，你这几天，闷在房间里在做什么？”卫幼卿说着，直接坐在了卫宛凝的对面。

同时朝她的纸面上，张望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东西。

卫宛凝闷头苦思冥想了一一天，听到妹妹的问话，倚着腮说：“我在想叫什么啊。”

“什么叫什么？”卫幼卿被她搞糊涂了。

卫宛凝将手里笔杆递给她：“幼卿，你来为咱们的药酒拟个名字如何？”

“药酒名，我来拟？”卫幼卿迟疑不定。

卫宛凝甩锅很开心，笑嘻嘻道：“是啊，你的文采比我要好很多。”

“这上面不是有名字吗？”卫幼卿想起酒方上，写的云仙二字。

不就已经是很有意境了吗。

卫宛凝摇了摇头，干脆利落道：“不要那个，换一个。”

“这酒的名字，想必很重要，我又不如何精通此道，也不曾有过饮酒的心德。”卫幼卿沉吟了片刻。

她立马挑出了个人来：“酒坊大公子也是有份的，又是一甲进士，才情必在你我之上，不如请他来起吧。”

想到张景虞，卫宛凝的眼皮跳了跳，轻轻地应答了一声：“噢，也对。”

她只是潜意识里，不想和张家扯上太多干系。

倒是一开始最不上心的妹妹，处处都在围绕如何尽善尽美行事。

比她更加细致的维系和相关之人的关系。

卫幼卿让人准备笔墨，反复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开始落笔写信。

顺便和张景虞告了个状。

将张景柯的行径，一五一十地写进了信里。

管事去四端堂送信的时候，张景虞正在秉烛伏案读公文。

他听见敲门声，揉了揉眉心道：“我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吗？”

“是卫家小姐的信，说是务必请大公子过目。”管事恭敬地说。

张景虞顿时撂下了手中的笔杆，轩然扬眉：“拿来。”

“是。”管事将信封递过去后，就看见自家大公子，手忙脚乱的拿了信刀去拆开。

他从没见大公子对谁的信这样上心过。

倒是和以前对恩师的重视态度一般了，又有点说不太出来的不同。

张景虞看信时的眉眼间，是显而易见的温柔和软。

前所未有。

张景虞等看到卫幼卿说，长姐为药酒名字烦恼。

她便提及可以拜托他时，对方就答应了下来。

张景虞冷然地笑了笑，手指折了折信纸，低语道：“敢情她也不想重蹈覆辙。”

管事在一旁垂首听着，说不出大公子话里的意思，究竟是嘲讽还是喟叹。

比起卫宛凝从上辈子，带下来的愧疚。

张景虞更相信，自己的手腕和心性。

无论是送他们酿酒师，还是愿意帮助她们引荐，都只是张景虞借助卫宛凝的手，去完成一些事情而已。

张景柯就没那么好受了。

休息的日子还没结束，张景柯就被人连夜“押送”去了国子监。

他临走前，还在糊里糊涂的：“兄长，我做错什么了，你无缘无故的罚我做什么？”

“张景柯，你最好放明白一些，从来没有任何人对不起你。”张景虞压了压手指，指骨发出清楚的声响。

张景柯满脸的委屈和无辜：“我知道啊，我没有这么想过。”

张景虞扯了扯唇角。

眼前的张景柯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已经腐烂的纨绔子弟。

可他不想帮他。

身边的小厮都换成了长兄的侍从，一个个根本不理会他的话，也不将他当成张家的二公子。

这几个人虽然在张景虞身边行走，但端茶递水，铺纸研墨这种活计。

他们这些武夫是干得一塌糊涂。

不是茶水太凉或者太烫，就是纸还没铺好，就先给扯破了，墨汁撒了一桌子。

“你们是长兄叫来折磨我的吧。”可是叫张景柯好一阵苦不堪言，大抵是平生头一次自己去沏茶。

张景柯在这里最叫苦不迭，就是回到国子监后的吃食。

以往还能差遣小厮去外面，买点糕点来换换胃口。

这次这群大爷，不让他伺候茶水就不错了。

在他最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接到了表妹温韶接连数日，送来点心和荷包。

算是一点苦难中的慰藉。

而身边这帮人，则像是瞎了一样，毫无察觉。

张景柯自以为藏得很好，实则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张景虞对这一切似是早有预料，只吩咐了他们，专心盯紧了张景柯在国子监读书。

若是有其他的人与他往来，都不必插手管束。

“居然还有人盯着咱们家二公子。”侍从咂了咂舌，张景虞的料事如神，也让一众人等私下里啧啧称赞。

“罢了，大公子说过，不必管那边。”

卫幼卿与张景虞的再次见面，已经是在数日后了，是因为酒坊那边说有了进展。

洛汀菡将她们开了酒坊的消息，告诉了傅云帧，两人一起来这天，正好赶上了她们也来这里。

于是，就撞在了一起，只不过下来打头阵的，是洛汀菡。

“你们当成宝的东西，在我们眼里，不过是可以丢弃的肋骨罢了。”

卫宛凝对于不喜欢的人，放狠话一向是可以的。

洛汀菡瞟到卫幼卿眼底的嘲弄之色。

心下更是恼羞成怒，想到自己与温韶的主意。

她又翘起了嫣红的唇角，掖了掖鬓边发丝，好整以暇地道：“到时候，你们吃了苦头可不要哭啊。”

“看我妹妹做什么，还以为你能挑拨我们，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卫宛凝冷笑道。

温诀看着卫宛凝委实是很有趣，像是老鹰一样，护着妹妹的样子，又让人觉得很温暖。

他的家中，从来不是这样。

温诀掩下了眼中的落寞之色，很快就收敛起了，淡然道：“这些小姑娘也是有意思。”

张景虞问道：“侯爷在小看她们？”

温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蓦然一僵：“我可一点都不敢小看这些女子。”

张景虞笑而不语。

温诀敲着栏杆说：“景虞，你一点都不简单。”

“彼此，侯爷不也是吗？”张景虞难得与他揶揄了一句。

张景虞的这句话，不知道是戳中了温诀哪里，他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什么传闻中的嚣张乖戾，都一无所有。

她们走进来后，就看见了张景虞和红衣侯二人，正笑着的说什么。

张景虞佯装不着意地，瞥了一眼卫宛凝。

无论是神情还是眼底的清明，的确都不同于上一世，那个面上充满晦涩的年轻妇人了。

可以说是斗志昂然，张景虞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

卫家兄妹三人的命运都不怎么样，很难说这个罪魁祸首里，是不是也算有卫宛凝的一份。

张景虞对卫宛凝的态度，一直很复杂。

按理说，卫宛凝同样也是卫明琅的妹妹，虽说他并不喜欢，但也不该如此腹诽。

温韶能够害死卫幼卿，背后有人襄助，谁都想不到，这个人会是卫大小姐的挚友。

后来傅云帧的扶正的妻子洛汀菡。

因为卫宛凝的缘故，卫幼卿对洛汀菡也没有任何防备。

当时，洛汀菡还没有嫁给傅云帧，上门打着替卫幼卿探望妹妹的名头，拿了卫宛凝的东西做信物。

卫幼卿就高高兴兴地，请对方登堂入室。

当成姐姐的好友，热情地招待，并且常常拜托洛汀菡，能安慰姐姐一二，让长姐想开一些。

为了表示对洛汀菡的感谢，将自己十分喜爱的头面赠送给她，直到怀孕四个月。

最后一次见到洛汀菡，还在拜托对方，宽慰照顾自己的姐姐。

洛汀菡之所以要害死卫幼卿，还是要从卫宛凝说起。

傅云帧迟迟不肯将洛汀菡迎娶进门，就是因为卫宛凝的身后，还有别的姻亲，譬如张家。

张家的走向蒸蒸日上，卫幼卿在夫人们的口中，口碑名誉很好。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过的风生水起。

只要卫宛凝在，傅云帧与张景柯就是连襟，如果他有事相求，张家不可能坐视不理。

洛汀菡的年纪，已经快要过了双十，她可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在傅云帧的眼皮子底下，她动不了卫宛凝。

他还想要借卫宛凝，得到与张家联手的机会，洛汀菡管不了那么多。

当时在她的眼中，傅云帧恐怕已经对卫宛凝动心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张家与卫家唯一的纽带，卫幼卿死掉就好了。

失去了最后的价值，哪怕他对卫宛凝还有一点情意，那也算不得什么。

温韶笨的可以，听她不经意间的几句话，就动了心思，反正最后查起来，也与她无关。

卫宛凝引狼入室，不止害死了亲妹妹和亲哥哥，更是让父母双双早逝，家族倾覆。

倒也没有必要告诉卫幼卿了，即使她知道，也不会怪罪卫宛凝这个姐姐的。

卫宛凝进来后，一抬眉眼就见浓翠的树荫遮蔽下，张景虞数温诀二人长身鹤立。

她嗓音清脆的问道：“侯爷和御史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一声呢？”

温诀半靠在栏杆上：“我们一早就来了，看着你在这里吵架。”

卫宛凝还没有说什么，目光从他的身上扫过，突然死死地盯着温诀的玉佩：“这玉佩……”

“怎么，卫大小姐对在下的这玉佩，很喜欢吗？”温诀手持玉佩，听见她问起顿了顿，笑容温和地说：“这可是我母亲赠与我的爱物。”

卫宛凝的脸上顿时血色尽失，强自抑制着翻涌的怨怒。

她竭力低下头去，不断的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当初之所以对傅云帧一见倾心，就是因为他救了她啊。

为什么，温诀的身上，会有块一模一样的玉坠。

待她再一抬头，温诀已经从上面下来了。

她纠结了一时，压了压心里的澎湃，提声问道：“侯爷可以进一步说话吗？”

温诀了然于心：“当然可以，只是要留令妹和张御史，在这里了”

卫幼卿什么都没说，只是朝姐姐笑了笑。

张景虞说了一句：“我们自便就是，两位可以去。”

卫宛凝和温诀一前一后，走到了后院。

她不死心的抬起头，问他：“侯爷很喜欢梅花吗？”

“是啊，因为家母很喜爱。”温诀眉眼带笑地回答。

长公主，是了，不论是在池郡王府的宴会上，还是在其他的地方。

见到岚华长公主，她的身上都有淡淡的杜衡香，以至于她身边带着的人都有。

要说最有名的，还是当年的太子妃用的岳梅香。

是太子妃在闺中时，闲来自造的梅花香膏。

而长公主与太子妃一度交好，所以会喜欢香薰太自然了。

难道，前世都是一场误会造成的笑话？

卫宛凝不敢再想下去，她感觉，自己一定会崩溃的。

不可能，决不可能。

前世就是因为一方玉佩，自己误嫁给了薄情人，她迟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