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逢春（1/5）

在前往郡王府赴宴的当天,父亲和母亲坐在最前面的马车，卫幼卿和卫宛凝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卫明琅则是驱马前去。

卫幼卿登上马车前，发现长姐身边的婢女，正指挥着下人,将几坛酒搬上了马车。

倘若她没看错的话,这几坛子被擦得油黑发亮的酒,应该是她们酒坊里出的。

是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卫幼卿有些无语凝噎：“姐姐，你要带这酒去？”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这些天在忙活什么？”卫宛凝扬起眉梢。

母亲已经准备祝寿的贺仪,她的这一份算是额外的。

“母亲可知道吗？”卫幼卿终于担忧了起来。

这酒水若是出了问题，到时候遭殃的，可就不止长姐一人,而是他们全家了。

“这就不要你担心了,”卫宛凝就差拍胸口了,信誓旦旦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啊,只管将心放在肚子里，长姐我不至于连这点数心里都没有。”

卫幼卿摇了摇头,有口难言。

这不是心里有没有点数的问题吧？

这次老王妃的寿宴,并不在池郡王府。

而是在一处名为武陵别庄的园林里，外面门庭若市，达官贵人的马车如流驶入了长街里。

她们的马车进入别庄后,天气已经有些热了起来。

进入了桃林后又变得一片清凉，美人半将车帘卷弯钩，见到碧绿的枝叶掩映间，藏着已然半红的桃子。

到了下车的地方,已经有永宁县主安排的仆妇在等候，将她们引入了里面，一路可见花明景曙，水流回旋。

池郡王府的永宁县主见到他们，立刻笑着迎了上来。

少女犹如一只翩然飞舞的蝴蝶，从花丛间穿了过来。

她抬手将她们一边拉了一个：“你们两个，可算是来了，怎么走的这样慢，难不成，路上遇见打家劫舍的了不成？”

她心情雀跃的在两人面前，扬眉得意道：“快，叫小姨。”

卫幼卿和长姐哭笑不得的对视一眼。

永宁虽然是县主，但是作为池郡王府的人，在宗室里辈分还挺高的。

她甚至可以唤皇帝一声皇叔。

现在很多都城里的宗室子弟，大概都要唤她一声小姑姑。

池郡王的父王是上一代裕王，是和先帝同一辈分的，现在的裕王以及池郡王，是当今的堂兄弟。

也就只有这位备受恩宠的永宁县主，才会让客人一进门，就先叫她一声小姨。

满足自己作为辈分大的虚荣心。

“果然是远了，”见姊妹两人没什么反应，永宁县主长长的哀叹了一声，故作神伤地捂着心口：“你们甚至都不愿叫我一声小姑姑。”

周围人见状，不禁看了过来。

卫宛凝可不吃这套，卫幼卿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看着，耳根微红，只得遂她的心意，无奈地叫了一声：“小姑姑。”

“乖。”永宁县主这才满意，挽住了她们的手，往里面走。

卫宛凝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与永宁告了一声：“我看到了认识的人，先去和她们打个招呼。”

永宁县主乐得如此：“好，你一时跟着侍女，过来找我们就成。”

在这之前，极为巧合的一点是，卫幼卿和卫宛凝各自交好的小姐们，几乎没有重叠交合的。

是以在从前的两姊妹中，只有性情好静，坐得住的卫幼卿，和她关系相近。

“这次太妃娘娘的寿辰怎么在这里？”

永宁县主嗤笑了一声：“还不是祖母觉得以前太闹腾了，也是那边府里仗着在自家园子办，天天因为中馈折腾个没完，这次索性都搬出来，谁家也不占。”

卫幼卿想，这大概就涉及王府里的后宅之争了。

她不便多言，转而问道：“唔，今天来的人不少，我看有很多眼熟的人家。”

“对啊，你不是还问过我，要来什么人吗？”永宁县主笑嘻嘻道。

“我问什么？”卫幼卿眨了眨眼，茫然不已。

永宁县主以为她在开玩笑：“你忘啦，你让卫家的婢女特地来问我，与你长姐交好的那位小姐，在名单上吗，还有另外几位小姐，说是上次在什么茶坊认识的，关系很好呢。”

哪有关系好的，明明才摔了人家一个耳光。

卫幼卿若有所思地，朝远处的卫宛凝看过去。

她正在与林小姐说话。

长姐打着她名义的幌子，问这些做什么？

卫宛凝回头发觉到她的视线后，特地笑着扬起了皓白的手，向她晃了晃手里的帕子。

卫幼卿回了她一个颔首，转过头面对县主，面不改色地道：“嗯，想起来了。”

永宁县主表面上是很乖巧的，但是一肚子的小主意，按照兄长的话说就是蔫坏。

她们两个能够玩到一起，有点共通之处。

长姐这样的说辞，能骗过永宁县主也不假。

毕竟她那不设防的性子，又不少好友，会让卫幼卿担心也是常理。

永宁像是黄鹂鸟似的歪了歪头：“你和你长姐关系似乎好一点了？”

“嗯，是啊，县主能看出来了吗？”

“这还看不出来，以前她和一起走，恨不得离开八丈远。”永宁县主撇了撇嘴。

卫幼卿见她如此，倒是乐不可支。

“我们先去正堂拜见郡王妃吧。”

永宁县主拉着她，往另外一处清静的地方走去：“去那里干嘛？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卫幼卿收回了目光，略带疑惑地问道：“郡王妃娘娘不会来找县主吗？”

“我和你说哦，母妃才不会管我呢，现在王府的娘娘都忙得很。

我只想在这里躲清闲，一会儿可就忙得脚不沾地了呀。”

永宁县主摊了摊手，莞尔一笑，显得很轻松的样子。

卫幼卿听了不做声，王妃娘娘们能够忙什么呢，无非就是为了各自的丈夫忙活罢了。

对于储君的位置，各路人马可以说是虎视眈眈，也不为过。

都城之中的人物，总是关系错综复杂的，尤其是世代为官的。

“啊，我哪里不烦呢，母妃总要我去见那群堂姐们，个个眼高于顶，哪里看得见我呢，嘴里说的都是夫家那点破事。”

郡主或者县主的婚事，尤其是留在都城的宗室女。

她们的婚事一般不由自己或者父母掌控，永宁县主也不例外。

卫幼卿见她总是笑得很克制，细细将她打量了一阵后，突然指着她的粉颊，说：“县主，你是不是这里又发作了？”

“还是你比较聪明，”永宁县主眼睛倏然一亮，悄悄凑近了她，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脸颊下侧，带着鼻音委屈地说：“别提了，我近日牙痛得厉害，可不敢再吃糖了。”

“我知道，”卫幼卿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你又不敢与身边的侍女说。”

“谁说不呢。”永宁县主故作恹恹地一压眼皮。

“要不，”卫幼卿站起来，将湖色的帕子缠在手上，去碰永宁的脸：“我看看怎么回事？”

“好吧，你瞧下是不是里面坏了，心情烦闷不说，总是疼。”

永宁县主在椅子上，像是小孩子一样，坐直了身体，仰起头等着她来看。

在别人面前，她就不会这样了。

“啊，张大一点。”卫幼卿尽量小心地用指尖抬起她的下颌，让她的脸朝向光线充足的地方。

“啊……”永宁听话地张开了嘴巴。

她身为县主，府里在吃食上，都会很注重的，身边的侍女也不会让她过度的。

所以外表看上去，一口贝齿都是光洁玉白的。

卫幼卿将她小巧秀白的下颌轻轻端着，左右反复看了看，疑惑道：“表面上来看，牙齿也没有问题，应当不是龋齿。”

永宁县主继续乖乖地张着嘴，说话囫囵不清的：“我不知道，可能有点上火，你了解的，我总是这样。”

“嗯，总不能一直忍着吧。”

“你有没有带以前咱们出去时，你给我用过的那个药，我含着倒是很有用，可惜回来的时候，忘记让人去配了。”

“许是还有的，”卫幼卿想了一下，起身去叫来了外面自己的丫鬟。

“夏蝉，你去咱们的马车药箱里，找找有没有上次和县主出去，留下的丁香药丸。”

夏蝉低声应了是，脚步极快地离开。

张景虞才从一众都察院的同僚中脱开身来，就被卫明琅抓住了。

“景虞，可算是抓到你了，呃……”

张景虞听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我看着幼卿的丫鬟，从旁边过去。”卫明琅的声音越说越低。

他顾忌四下还有其他人，最后变成了嘀咕：“都是被卫宛凝搞得，我现在也一惊一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