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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一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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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着他们进门的公会干事颓丧地抹了一把脸,虽然他已经尽力掩盖自己的沉痛,但语气还是难免艰涩:“地震一停下,会长就已经赶到A省省级机构开会去了,你们稍等一下,我去请副会长过来。”

这样突如其来的重大灾害,已经不是一个市镇一个地区自己的事情,这时候站出来力担责任的必须是他们那些当官的。

乐陵副会长之前已经收到了总公会的消息,也知道这来的人是谁,当即揣着小心翼翼迎了上去。

都说玄学公会任务积分榜榜首的晏天师,脾气诡异,行为处事也和一般人大不相同,他原本以为会是什么外貌阴翳的大人物,没想到来的三个人也都是正正经经的年轻人。

副会长的视线从路西野身上移过去,在晏椿和张顾昭之间来回游走,最终也停在了张顾昭的脸上:“晏道友,乐陵公会现在不同以往,条件简陋,希望能多多海涵。”

张顾昭蓦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认错了人。

晏椿虽是榜首,但见过她又明确知道她身份的人实在不多,也难怪乐陵的副会长会认错人了。

张顾昭摇了摇头,指着晏椿对副会长说道:“这位才是晏椿,我是她师兄。况且副会长也是言重了,这种时候谁还去关心条件好不好,只要能尽我们的力量去帮助就在就已经是玄门人士该做的事情了。”

对方惊讶地盯着淡然无波的晏椿,心中却早已是翻江倒海。

榜首居然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吗?

......

距离地震发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离映江较近的几座不在灾区范围的大城市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朝灾区派遣部队,灾区第一线现场的群众们也有组织有纪律地参与到了救灾过程中。

路西野的电话断断续续地接起挂断,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越城特派队数百名队员和Z省其他辖区的同事。

“唐提,你负责集合咱们的队员,和西城队长联系后让他带队过去。”

“尽量多带一点玄学界的同事,争取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左阳镇灾区......”

地震后产生的诸多次生灾害,是不仅仅用科学就能够完全解释。

因为地震之后出现的混乱,也同样是平常不敢轻举妄动的恶鬼和邪祟们犯事的一大机会。

因为死亡而出现的大量游魂会成为它们力量的养料,而此时情绪脆弱的幸存者也是最容易受到它们威胁的受众。

玄学界和特派队作为国家机构,最珍贵的就是面对这些情况时能起到巨大作用的人力资源。

道友们各种各样的符箓可以护住在第一线英勇救人的救援官兵,让他们在连续的作战任务中保持清醒的头脑和身体上的最大安全;而玄门人士的相卜之术更是能帮助寻找被困群众、预测短时间内受灾地区的安全程度。

晏椿看了一眼屋里的大家,向副会长开口道:“现在上头有命令发布下来吗?”

对方定了定神,回她:“条理性的还在拟定,天黑之前会有整套措施。现在是尽量让能画符的道友们准备足够多的辅助符箓和防护性符箓,救灾部队出发去重灾区的时候会到公会来领。”

虽说晏椿是“一点通灵即成符”,但在这种符箓需求量特别大的时候,还是实打实的纸符更能起作用。

晏椿把布袋里的龟甲、铜钱卦盘等等测算工具都一股脑地塞到了张顾昭手里:“小师兄,卜算的事情你来。我和小瑾去里面画符,能多画一点是一点。”之后她顿了顿,又把祖师爷的画像塞到了张顾昭手里,“有事可以让祖师爷去帮忙问问看其他道山门派的情况,好歹也让他起点儿作用。”

说完晏椿便拿起金阙观的大印,牵着张顾瑾走进了会议室里被隔离出来的防躁间。

防躁间里的檀香味很重,每张小桌子上都有焚香的香炉,每一个人都全神贯注于手中的黄纸朱砂,其中一位将整本厚厚的符箓大全从头到尾一页页翻过,生怕遗漏了其中一两种在救灾时能起到大用的符箓。

防躁间里一个外貌六十多岁的老人见到进来的居然是两个小姑娘,当即对副会长皱眉道:“怎么回事?让她们小孩子家家的进来凑什么热闹?”

晏椿却宛若不闻不问,伸手拿了一大叠黄纸分给自己和张顾瑾,可在拿笔和朱砂盘的时候,却是被对方直接伸手拦下。

“现在不是你们瞎闹的时候!你们才多大年纪,能有什么道行?执意待在这里只会影响全屋子的人!”

老人说得没错,如果道行不够还执意要画符的话,不仅是害自己,更加也会影响到其他人“字纸神性”的灵气气场,稍有不慎,就是功亏一篑。

这种紧急情况之下,对方的想法并没有任何不妥,晏椿也只能尽量平和老人家说话:“晏椿。我的名字,能不能作为你们信任我的筹码?”

也是真的一击即中了。

而同一时间,张顾瑾手里一张平安符也成功地绘制了出来。

她们两个人都是典型的天赋异禀,摆脱繁冗陈杂的程序后,光用黄纸朱砂和点灵诵咒,就已经能够完成具有效用的道教符箓来。

先前的老人在听到晏椿的名字后就已经有了波动,现在看到这样的画面还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最终却只是叹了一口气:“后生可畏啊。”

有了晏椿和张顾瑾的帮忙,符箓绘制的速度简直就是呈几何倍的速度增长。

看着里屋一叠一叠拿出来的符纸,和张顾昭一起卜六爻的道友忍不住和张顾昭搭话:“她们俩这么小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往后肯定是界内翘楚。”说着突然又疑惑起来,“诶,不是,她们这个年纪还没拿不到总公会的上岗证吧?”

本来还脸上挺有光的张顾昭,顿时就被这话给噎住了。

嗯,没毛病。她们俩无证上岗来的。

不过好在对方也只是疑惑了一下而已,毕竟张顾瑾和晏椿的实力放在那里,并不有谁会揪着上岗证这事平添麻烦。

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其他城市的消防总队、武警官兵、救援部队也陆陆续续赶到了乐陵范围内,在接到任务前往各个灾区点之前,部队都按照上级要求,派人到“华国道教协会乐陵分部”,空着手来,拿了一堆符箓和一些消息走。

神行符、渡水符、搬运符、护身符,平安符......不仅能帮助部队更好地搜救,也是危急时刻重要的保命手段。

各个部队派来的通信兵对带走的这百来张符纸无一不是满头问号,可到了救灾第一线的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些简简单单的黄纸,到底给他们带来了多么巨大的惊喜。

暮霭沉沉的夜已经睡下,路西野也终于成功从唐提那里收到了A省特派救援队在夜里安全抵达左阳镇的消息。

路西野放松地捏了捏自己的山根,甫一低头便看见一地潦草的烟头。

他失笑地扯了扯嘴角,心里难免不平静。

戒了两年的烟到头来还是成了焦虑和紧张最好的调剂品。

经过一下午的劳累,留在乐陵玄学公会里玄学界的大家已然是十分疲惫。

这种疲惫不仅仅只是身体酸痛,头脑发胀,而是他们挑衅了天道和命运之后深入骨髓的徒劳。

卜算的道友们情况最为严重,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们这才只是半天不睡,分明已经是几天几夜不合眼的样子了。

乐陵公会的几个文职干事眼眶忍不住泛红,却也只能已经尽快把他们安排着在几间条件最好的房间里休息。

虽然只有简陋的铺盖,却也是比起重灾区非常好的待遇了。

路西野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从走廊里打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发现防躁屋里画符的,现在也只剩下晏椿一个。

张顾瑾硬抗到六点的时候就已经脸色惨白,赶紧被张顾昭逼着休息。她才十多岁,年纪太小,就算天赋异禀,到这个程度也是极限。

路西野一想到张顾瑾的脸色,心头就猛然一跳,飞快地走进防躁间。

他心里微微怵疼,心脏“砰砰”直跳,到处弥散着一种害怕到胆怯的情绪。

他不该把晏椿一直留在这儿的,她也是有极限的啊......

打开防躁间的门,路西野自然没有错过她过度苍白的脸色。

他赶忙握住了晏椿想要再拿一张黄纸的手腕,声音有些微不可及的颤抖:“够了,已经够了。”

脸色苍白的晏椿却对他的阻拦不闻不问,奋力挣开了路西野的手,固执地要再继续画下去:“要去这么多人呢,这么点怎么够啊......”

情绪紧绷加上连续八个小时没有进水,晏椿的声音有些干涩,还有一点固执的脆弱。

乐陵市已经在映江第二支流很远的地方了,受灾的片区也少,像火车站附近这样的情况已经是乐陵最严重的灾区了。

那可想而知,处于震中的只会比这里严重数倍的左阳镇,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晏椿六感过人,这么想着,左阳镇那一分钟的景象如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里的场面更加令人惊惧,到处都是倒下的大楼树木,地上无数个下陷的地坑,人命如同蝼蚁一般消失在天地之间,处处都是黯然失去生命的游魂......

就像千年以前的那次平陵荒战场......

她一闭眼就能看到那时的平陵荒和现在的左阳镇重叠在一起,到处是哭嚎的任人命和鲜血。

想到这,晏椿更是不敢停下手中的笔,咬紧牙关硬扛着所有的不适,几乎是不要命一般,一张一张地不断制符。

路西野突然着急了,主要是晏椿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太对劲!

她平常沉稳安定得很,从来不会有这么情绪激动的时候。

路西野果断地发了狠,单手捉住晏椿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在她的肩膀和后背上不断安抚她不停颤抖的身体:“怎么了?哪儿难受了?”

可晏椿却突然像是陷入了癫狂一样,眼里的泪水落下来,恍惚无神,口中却不停地喃喃自语:“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要是我再快一点,不,再早几天...”

张顾昭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晏椿这副样子,当即就想到她这是情绪崩溃,忍了忍,还是一巴掌拍红了她的手背。

“啪!”

突兀地,一声清脆的掌击出现在安静的防躁间里,张顾昭半跪在晏椿身边,握紧了她的手:“现在清醒了吗?”

被路西野的安抚和这声声响激得回过神的晏椿,逐渐平静了下来,她动了动自己手指,喊道:“小师兄...”

“你没错,一点错也没有。天灾本来就不是我们可以影响的范围,再早几天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发现。”

晏椿张了张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张顾昭确认她没什么问题后才终究是放下了心,安慰着:“好了,赶快休息吧,你今天透支太多力气和精力了。”

来公会帮忙的坤道和乾道分别睡在三楼两间设施还算完备的房间里,虽然才晚上十点多钟,但因为白天实在耗费过具的原因,大家都已经睡沉了。

晏椿不想再影响其他人休息,就让路西野帮她从存放物资的仓库里找了一张折叠床,想直接在防躁间里凑活一晚上。

路西野比起其他人,精神总归要好一点,在把晏椿安顿好之后,借了乐陵公会的电脑查看关于左阳地震的即时新闻,也同时和总公会以及特派队唐提那里保持联系。

兴许是刚才情绪太过激动的原因,晏椿这一觉睡得不太好。

一闭上眼就可能进入战场和地震重重交叠的梦魇。

卜卜的萝卜须摸着晏椿的手,只觉得好凉,旋即挪动自己的小胖身子,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它迈着自己的短腿啪嗒啪嗒地跑到路西野脚边,拽着他的裤腿和他说话:“小野~椿椿好像不太舒服,你去看看她呀~”

一听卜卜这么说,路西野便放下了手里的事情,赶紧搬了张板凳坐到了晏椿折叠床的床头。

她是真的在做噩梦,手攥得很紧,额头上都已经沁了冷汗出来。

梦境里重复出现巫陶曳启动邪阵的场景,整片平陵荒都笼罩在血气之中,军队和百姓,一个接一个倒下。

而她自己,双手被藤条缠绕在平陵荒的一棵仅仅余米高的枯木上。

这株枯木是邪阵唯一的生门,也是晏家家主,她的父亲从巫陶曳手里夺来的唯一生机。

如同十年前的晏椿一样,在亲眼目睹了灭族之后,成为侥幸活下来的唯一一个人。

这,就是前世的晏椿。

梦魇里的晏椿想要开口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手指慌乱地却怎么也扯不开缠绕她的藤条。

路西野手足无措地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她的背脊,在晏椿耳边喃语了一整晚。

他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除了他自己,大概也只有梦魇中的晏椿能听见。

......

震后的第一个晚上,零零星星出现过几次余震,但级别都不是很高,意外醒过来的人发现震感只持续短短几秒之后,便像没什么大事一样重新睡了回去。

两点多,张顾昭起了夜,走进会议大厅的时候,依然看到公会的干事和特派队文职在处理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每一个人都疲惫却又坚强地挺立在自己的岗位上。

走近防躁间,他看到的是路西野小心翼翼抱着晏椿,不断安抚她手心的场面。

晏椿难得脆弱地依偎在路西野怀里,和以往的她实在是大不相同。

没有惊扰里面的两个人,张顾昭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祖师爷的画像拿了出来。

三柱清细檀香点然后,祖师爷从画像里飘了出来,虚虚的手影安抚着张顾昭的肩膀。

祖师爷幽幽地叹了口气,相当深沉:“昭儿,别担心,总会好起来的。”

张顾昭脸一绷,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神情。

咱们祖师爷也是能说出这种话来的老顽童吗?这话真是酸得他要起浑身的鸡皮疙瘩了!

张顾昭嫌弃地给了自家祖师爷一个刀眼:“虽然你讲话讲得很感动,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笑怎么办...”但玩笑话也只说了一句,张顾昭便重新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佛系慈悲为怀,却又是最能看破生死。但道系却是无欲无求要来得更加明显。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张顾昭便不会去多想造成的既定结果,人死不能复生,灾难降落也不会被天道收回,道系弟子的观念便是在有能力的时候尽量多做一些事情。

虽然无欲无求,到底也不会枉顾人命。

这时候,张顾昭突然吞吞吐吐起来:“我,我是想和你说说别的。”

他蹲下身子抱住腿,勉强和画像齐平。

祖师爷也跟着飘了下来,两个人和抄着手在村头闲聊的二花和大狗没什么区别。

“要讲什么?”

“祖师爷你说,路队是不是喜欢咱们椿儿?”

哦~是要讲这个呀,祖师爷顿时来了兴趣。

“我觉得像,你看他都酱样酿样了。”

“那椿儿喜欢她吗?”

“不知道,椿儿的心思难猜得很。”

“我觉得路队挺好,他们挺合适的。家庭、人品、性格什么的,都挺好。”

“虽然我觉得他的身份有点特殊,不过我同意这桩婚事。”

“您可拉倒吧,怎么就扯到婚事上了?他俩八字还没一撇呢,您乐意有什么用啊?再说路队怎么特殊了?不就是个普通人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天,说到这,张顾昭也没把祖师爷的话放在心上:能有多特殊啊?还能比椿儿特殊不成?

花式白眼一翻,祖师爷阴恻恻地笑道:“谁和你说他是个人了?”

“哦,不是人啊,那是...什么?!他不是人!!!”张顾昭顿时吓得一身的冷汗。

夜里和祖师爷聊了一会儿的结果就是张顾昭整个后半夜都没睡好。

“喜欢”“不是人”几个词在他脑子里胡乱地转,祖师爷告诉了他一个惊天大秘密之后立刻刹住了车,怎么哄都不给他说后续,弄得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也是非常小心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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