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1/2）

得了陆离的信儿,黛玉当日便禀明邢夫人要回家住两日，翌日一早便带着自己的嬷嬷、丫头回林府去了。薛怀英比去年略黑了些,然精神仍是矍铄。他说自己原本要去西域的,因一件蹊跷的事未能成行，反倒跟西南的喇嘛往高原上走了一遭儿,脸都晒黑了不少。

不过这一趟的收获也不小,得到许多珍贵药材不说，还丰富了自己的医学知识。

见面薛神医不急着给黛玉诊断，而是先跟黛玉说了林如海的病情。得知自家爹爹身子好转了不少，只要按方再服一年药，日后善加调养,应该不至于影响到寿数,黛玉遂也放心。

说完林如海的病情，薛怀英又考较她药理知识。见黛玉不仅将她给的几本医书背的滚瓜烂熟，还理解的很透彻,不由捻须点头道：“是个好苗子。”

可惜，是个女孩儿，不能抛头露面行医,传承自己的衣钵。

“那……您收我为徒？”黛玉眸子亮晶晶的，让人不忍拒绝。

不过薛神医还是狠了心道，“我不收徒。”

黛玉瞬间沮丧，垂头丧气好不可怜，薛神医又大不忍心，跟黛玉相处久了,他倒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暗道，自己若是也娶妻生子，到如今孙女儿也该就有这么大了。终究不忍看黛玉伤心，不免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我定把这一生绝学全部传授给你，绝不藏私。”

既然如此，黛玉疑惑，为何就不愿收她为徒？鉴于薛神医诡异怪谲的性子，她也没有再问，就当他性格怪癖、不把俗礼放在眼里罢了。

诊过脉，薛神医便说黛玉调理的不错，她原就是先天弱外加思虑过多引起的虚弱多病，如今注意养生调养，加上这一两年来陆离时时送些好玩的东西讨她开心，心情调整的不错，身子也越加健朗了。

薛怀英没再给黛玉开药，而是嘱咐她平日注意饮食，多素少荤，平日可吃些燕窝。燕窝有补肺养阴之功效，主治虚劳咳嗽等症，黛玉如今虽然不怎么咳嗽了，多吃些燕窝固本培元也是好的。

黛玉于是把康郡王妃送她的金丝燕窝拿出来给薛怀英看，薛怀英看了颜色，又捻起闻了闻，道：“这燕窝品质上乘，比外面卖的好些，你年纪小，生来又弱些，每日不必多，炖上一两便足，免得过犹不及。”

黛玉都一一记下了。

是日，便留薛怀英住下，黛玉每日请教他医理，晨昏定省，像侍候师父一样侍奉他。又把英莲介绍他认识，说：“薛爷爷，英莲虽是个丫头，我却是把她当姐姐待的，她也懂些医理，十分聪颖，您也教教她如何？”

薛怀英看看英莲，委实与别的丫头不同，但他可不是什么人都教的，得合眼缘才行。薛怀英拒绝的彻底，并未考虑到会不会伤害一个小女孩的好学之心。

英莲身世坎坷，在十一岁之前从未学过读书认字，后来好容易有这种机会，她便发了疯似的汲取各种知识，几乎没日没夜废寝忘食，不然别的丫头也不会都笑她“痴”。如今虽然受到挫折，伤心过之后也并不放在心上，每日随着黛玉往薛怀英跟前儿凑，给他泡茶、捶腿，晒药、碾药，还做许多美味的糕点、饭菜，十分上心。

吃人嘴软，薛怀英虽然没脱口要教她，但给黛玉讲解药理知识时也并不赶她出去。

这日，薛怀英正结合自己数十年行医案例给黛玉讲解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英莲便趁机听，她听得入神，身心放松，手里端着的一簸箕干药材呼啦啦全掉落在地尤不自知。

薛怀英、黛玉听到动静都不由得回头看她。只见她人呆愣愣的，似入定一般，黛玉叫了一声，她才回过神，低头一看，自己手里的簸箕倾斜着，药材撒了一地，慌得“哎呀”一声，忙蹲下身子收拾。

夕雾、雪雁、风铃她们都在院外等着，地上的药材很多，若是英莲自己捡，估计得一会子，黛玉便走过去帮她捡。

英莲忙道：“姑娘您坐着罢，这些粗活儿原是奴才们该做的，何况，这次闯祸的是奴才，姑娘不责罚奴才便是天恩了，自然该由奴才收拾，还能让姑娘替奴才不成？”

黛玉并未起身，蹲着将药材往簸箕里扔，一面道：“两个人快些，哪里就这么多讲究了？”

英莲见劝不动，便加快速度，她做惯了活儿的双手似快速翻飞的蝴蝶，灵活异常，一抓一把的往簸箕里捡拾，速度是黛玉的三四倍。她想的也简单，自己多捡点，姑娘便能少捡点了。

二人合力，不多时便全捡干净了。

薛怀英摸着下巴凝眉片刻，看见英莲将药材吹干净泥土，端到一块木案子上，便清了清嗓子，淡淡开口，“放那吧，你先过来。”

英莲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有些疑惑，“薛老爷，不是您说要把这些药材碾成粉么，药碾子奴才都拿出来了。”

黛玉招手叫英莲：“还不快过来，薛爷爷叫你也来一块听呢。”

英莲这才反应过来，欣喜异常，忙放下药材走过去给薛怀英磕头。

薛怀英挑眉，这丫头倒十分乖觉，自己只是叫她来听一听，并没有说以后便教她了，她这又是磕头又是端茶水，搞得跟拜师一样，以后自己教小玉儿的时候不顺便带着她，倒不好意思了。

一时黛玉、英莲坐好，薛怀英又讲了一篇，还用时机案例分析了什么样的病用什么要，如何诊断、如何辩证等等。合上书本，薛怀英将英莲细细打量一遍，觉得这孩子确实聪颖，一点即透，而且心眼儿实，倒还讨人喜欢。

英莲见薛怀英看她，心里有些忐忑，好一会儿才问：“薛老爷，可还要茶水？”

薛怀英摇摇头，“别这样叫，老爷老爷的，我听不惯，你跟小玉儿一起叫我薛爷爷吧，倒还顺耳些。”

英莲道：“奴才不敢，到底尊卑有别……”

薛怀英：“什么尊卑不尊卑的，我不讲究那些俗套子！你这孩子看着道聪明伶俐，心里如何这样糊涂俗气？你若非论尊卑，我也管不住你，只以后你不许出现在我视线之内便是！”

黛玉也道：“英莲姐姐，薛神医喜欢你才这么说的，你别惹她生气。”

英莲抿了半天唇，才抖着嗓子叫了一声：“薛爷爷。”

薛怀英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一本医书，道：“拿回去尽快把这本书背熟，当初我也是这么要求小玉儿的。”

英莲受宠若惊，怀着忐忑的心情接过书，双手捧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不敢想，要搁一年前，她绝对不敢想一年后的自己会有这样的好生活……

黛玉看得心里也有些酸，英莲从前是吃了多少苦，才会给她一定好处就感动的这样啊。

黛玉就这么在自己家一住便住了十几天，虽因主人长期不在，厨房、针线上包括很多地方的人手都有些不足。但没关系，黛玉穿的衣裳，屋里的丫鬟都能缝制、浆洗，饭也有英莲照应，洒扫、做粗活的小丫头数量还是足够的，倒没觉得有什么不便。

而且比住在荣国府时还更自由了，自己想出去转转，去首饰铺子、书铺、或是漫画铺子看看都十分方便，不必再特回过舅母，由她派人跟着。

期间黛玉跟陆离见过一回，知道他似乎在鼓捣什么了不得东西，一旦成功是利国利民的。陆离没有说的太详细，她也没寻根究底的问。她还在漫画铺子的后院看见了一个黄头发大鼻子的洋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洋人，还以为见鬼了，吓到几乎要叫出来。

陆离说那洋人是大不列颠国的，他们国家不讲男女大方那一套，解释说他突然出现没有回避，并非有意冲撞。

黛玉心道，大不列颠国，这是个什么怪名儿。

不过那人带来的东西都是极好的，小怀表，小机械，会转动的球儿，还有能看很远很远的叫什么天文望远镜的物什儿……

黛玉亲自试了那所谓的天文望远镜，完后很是激动。

长到这么大，她才第一次这般清晰看到浩瀚的夜空。

原来，星星的表面并不都是平整明亮的……

原来，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月亮并非扁平的一个盘子，而是圆球形的。

陆离告诉她，他们脚下踩着的地球也是圆球形的，像月亮一样。隔着重重大洋的西方早就有人提出这种观点了，他们正一次次的尝试证实这种推测。很快西方将迎来科技大爆发，自己国家若不奋发直追，将很快落后于世界强国之林。

而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不变的铁律。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黛玉觉得不可思议，世界……真像陆离说的那样么？

这种想法太过大胆诡异，陆离让她不要告诉其他人。其实便是他不吩咐，黛玉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她虽然帮不上陆离什么，却会拼尽全力地保护他。

从此黛玉便对那浩瀚的星空产生了浓厚兴趣，每日晚间对着看。对陆离说的科技、机械也十分向往，大不列颠的军舰，真有那么厉害？都装着火炮？

一日，黛玉正拿着陆离送她的大不列颠军舰模型把玩，忽然英莲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扶着门框道：“姑娘，三公主殿下来了。”

黛玉一惊不小，差点把手中的小军舰扔了。心有余悸的放好军舰，她忙出去迎，问英莲是怎么回事，大公主好端端的怎么会来林府。

英莲边喘气边说了自己知道的情况：今日忽然有人敲门，门房还没来得及问清来人身份，便有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出示腰牌，乃是三品御前侍卫，门房不敢拦只好放进来了。林默媳妇得了消息便慌得来回黛玉，路上碰见英莲说明了缘故，英莲一看是三公主，便小跑着来回了。

说话间黛玉已走出院门，远远看见三公主作男儿打扮，穿着墨绿色箭袖，戴着一个珍珠穿花小帽儿，身边跟着四个太监、四个宫女，跟来的御前侍卫估计没进内宅，在外面款待呢。

黛玉慌得迎上去，赶着行礼，三公主噘着嘴道：“再多礼我就不认你这个姐姐了！”说着还傲娇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黛玉绕着她转了好几圈，才算把人哄过来，并保证以后绝不多礼了。

走了几步，黛玉笑道：“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了？”

三公主嘿嘿一笑道：“这样出门方便，省许多规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