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 87 章（1/2）

秋闱于八月举行,分三场，日期分别为初九、十二、十五,考生于前一日进场,后一日出场，也就是说每场考试起码要在贡院的号舍里待三天,吃住都在其中。

幸而八月天还不算太冷,多带两件衣裳，倒不至于冻着，关键是吃食。

初七那日，吴夫人便将陆离考试需用到的笔墨纸砚等准备齐全，又精心挑选了两件缎面衣裳,叫陆离带着。乡试场规严格,为防止夹带作弊，对笔墨纸砚以至穿着都有严格规范，衣裳不能有里儿,鞋袜也须是单层的，禁止携带木柜木盒，棉服被褥,空心的笔筒，就连吃的肉饼、面果子都要切开查看。

这几日天气不好，要防备着变天。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若忽然下雨，必定降温，一件衣裳肯定不行,只好多套一件。不然写字要打哆嗦的，若是夜里冻着伤风，更没法完全发挥。

考场会发生很多突发事件，没法提前预料，能做的就是把各种可能性都考虑到，尽量防范于未然。

晚饭后陆离信步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书房，可能是平时走顺腿了吧。吴夫人看见书房亮了灯，便过来催：“明儿就进考场了，今晚可以不必用功了。事到如今水平如何已成定局，便是熬夜读书，助益也不大了，早些歇息、养足精神才是正经，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陆离把书案上厚厚的一沓纸摆放整齐，那是他这些日子练笔的时文，每日少则两篇，多则三五篇，练了好几个月，光写的纸便有几尺厚，这还只是这几日的量，就有厚厚一摞了。

陆离好歹是文科生出身，当年三天两头写论文、各种读后感，规定两个小时三千字，还要声情并茂、结构严谨，手速是有的。

后人总说八股文限制读书人的思想，其实也不尽然。虽是八股取士，但还是以“策论”为主，既抛给你一个政治事件，让你分析、议论，如果你自己身为主政者该如何处理，向朝廷献言献策，考察的事文人士子的为政能力和对世事、全局的把握，跟现代公务员考试有异曲同工之妙。

陆离当年起码也是千军万马冲杀过来的，又有五年基层工作经验，处理过很多疑难问题，加上开眼看世界，网络上增长的见识，又在古代游历多年，形形色色之人都接触过，在处事能力和眼界上，远超古代大部分寒窗苦读的文人。

古人就算再见多识广，也不可能走遍世界，见的人、事再多，也没有现代人在网络上接触的多。更何况古代读书人多数都是宅男，埋头苦读那种。

科举考试文采斐然固然大有优势，但见解独到、处理事务果决、合理，则更为重要。

对这次乡试，陆离还是很有信心的。

“娘，我这会子就回卧房，您也早些歇息去吧。”陆离一面说，一面将那一叠纸折好，随手递给一旁侍立的景文，“还放在那个大书橱里。”

景文答应一声去了，陆离扭头笑向吴夫人，“父亲找了个好严厉的先生给我，每天布置的课业从天明写到天黑。这大半年写的字纸我都留着呢，足足能拉一车子，等父亲回来叫他看看儿子多用功。”

“你呀！”吴夫人走过去，笑着在他额上一点，“都是为娘的把你纵坏了！你不知道你老子当年考状元的时候，每天点灯熬油到三更。一车子算什么，你老子写的字纸都能堆满一间屋子了。”

陆离想起来他老子中状元的时候都三十了，早已跟他娘结为连理。他是沾了上辈子的便宜，这辈子又得了一副过目不忘的好皮囊，才能小小年纪得中秀才，他老子可是实实在在的全国第一。

陆离吐了吐舌头，道：“娘跟父亲情深义重，自然向着父亲说话——”

话未说完，吴夫人红了脸，扬手作势要打，“臭小子，叫你胡说，看我不打呢。”

陆离一面在屋子里乱跑，一面打躬作揖讨饶：“娘亲大人饶命，儿知错了。”

追了几圈，吴夫人终还是揪住陆离在他脸上拧了一下，娇喘息息，嗔道：“再说，再说？看我不把你的嘴拧烂！”

陆离见好就收，谄媚十足：“不敢了不敢了，娘亲饶命。”

闹了一阵，吴夫人叫丫鬟将准备的吃食拿过来给陆离过目，一个六层的大食盒，最上面一层是肉饼，再往下依次是：状元及第卷，玫瑰莲蓉糕，蛋黄留心酥，一口酥，莲花酥。

吴夫人坐在圈椅上，微斜楞着眼看陆离神色：“蛋黄留心酥、一口酥和莲花酥是黛玉那丫头打发人送来的，还有一身衣裳，就水蓝缎子那身，我给你放下面了。”

陆离听见黛玉打发人送东西给他吃，还做衣裳给他穿，心里便甜滋滋的，这说明什么？林妹妹关心他啊，怕他在贡院号舍里饿着、冻着。待后面听到亲娘把林妹妹做的衣裳放在最下面，便不大乐意。

“怎么放下面了？缎子面的衣裳最不禁压，若弄皱了，岂不是辜负了林妹妹的一片心？”

吴夫人“噢”了一声，“你林妹妹做的衣裳怕皱，难道为娘做的衣裳就不怕？”

得，一句话说不好又得罪了亲娘，女人果然心思敏感。

怎么办？哄呗。

一个是亲娘，一个是未来老婆，哪个都不能得罪啊。

“娘做的衣裳我也会好好保护的，大不了我多拿一个提篮便是，两件衣裳都单独放，那个都不会压着。”

“算了吧，贡院又不叫下人进去，你一个人能拿多少东西？一个提篮还不够？再累着你。就把你林妹妹做的衣裳搁上面，我做的，皱了便皱了吧，我才不吃你们小两口的醋。”

第二日一早，吴夫人亲自乘车把陆离送进贡院，怀着忐忑的心情等了三天。到初十那日，一早便去贡院门口等着。贡院门口早聚集了不知多少人马，女眷不好抛头露面，吴夫人便打发小厮不住的去门口打听，唯恐陆离出来看不到自家人着急。

渐渐的有考生出来，吴夫人隔着纱窗翘首以盼，焦灼的等了好一会，才看到景文及两三个小厮簇拥着陆离走过来。

同三天前的容光焕发相比，陆离明显憔悴多了，眉宇间有些疲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