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第 155 章（1/2）

尽管受了无名之火,探春面上并无不忿之色，甚至连点委屈模样也无,仍是低眉顺眼,恭恭敬敬，服侍贾元春用药。

姿态之地,几乎可用低声下气来形容。

得益于多年隐忍的庶女生活,探春一向受得气。从前在家里时，虽说面上嫡庶都一样，背地里的苛待却并不少。

从前受得，如今自然也受得。

况她心里门清儿，如今还不到张扬时候,该夹起尾巴做人。

如今元春小产,且失了盛宠，到底是一宫主位，身份尊贵。探春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心中虽有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探春是个十足聪明人，带着目的进宫,自是没有任性的份儿。临入宫前，太太再三嘱咐她如何如何听大姐姐摆布，甚至不惜让她用自己的命、姨娘和弟弟的命赌咒发誓，绝不背叛大姐姐。

探春深知太太送自己进宫，打得是给她亲女儿固宠，甚至为其借腹生子的主意。她是指望自己一辈子屈居大姐姐之下,为大姐姐抬轿子，为贾家，为王家谋福利。

可都是贾家的女儿，凭什么啊？

难道自己是庶女，就永远不如大姐姐，就要一辈子被人当成踏脚石？

她就不信这个命！

想她自小要强，为讨太太欢心，甚至连自己的亲娘和亲弟弟都无情摒弃，可不是为给大姐姐当爪牙的。太太送她进来的目的不纯，恰好，她也有自己的谋划。

双方互相算计，势均力敌，谁都不吃亏才算公平嘛。

只要在宫里站稳脚跟，获得圣上恩宠，大姐姐能封妃，光耀门楣，自己如何就不行？到时候那些从小看不起自己的人，便是跪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不带抬一下眼皮的。

当然，在此之前，肯定要吃些苦头。

她打定主意，无论元春怎么磋磨她，她都受着。姿态低到尘埃，甚至比下人都卑躬屈膝，元春便会小看她，觉得能完全掌控她，才有机会。

就像如今，她心情不好，自己任她打任她妈罢了。

她想再有身孕，那是不可能了。

探春心想，你不是爱将我当下人使唤么，那就别怪我在你的助孕药里动手脚。家里上千上万的银子往宫里送，可不是让你挥霍享乐的，再怀不上，父亲也得逼你。

哼，届时除了我，谁还能帮你？

贾元春蹙着眉头将药吃完，探春忙伸手接。

贾元春微一勾唇，松手，药碗擦着探春的手落下，摔在地上，残留药汁溅在地，探春微一咬唇，忙拾起碗，道：“姐姐息怒，我这便打水来洗地。”

贾元春没说话，摆手叫她下去，又招手叫抱琴上前，让她拿一百两银票来，去御前打点。探春端着一盆水进来，贾元春看着盯着她看一会儿，没叫她洗地，却是打发她传消息出去，叫家里再凑五千两银子来。

这可是一件棘手事，探春轻轻答应一声“是”，掐着手心的肉退下去。

上个月也是叫她要钱，她答应的略慢了些，元春便大发雷霆，故意刁难，将一碗掺杂在一起的黄豆、红豆、绿豆泼在地上，叫她捡，还要分类装在不同碗里。

这边娘娘拿她出气不说，家里也传话叱责她，嫌她既没本事替娘娘固宠，又没勾住圣上怀上龙裔，再没有好消息，家里也没钱给她们挥霍。

夹在中间两头受气的滋味很不好受，探春想跟元春说难处，又每次都虐身虐心，时日一长，自己心里也压抑的时刻要爆发。

在宫里她身份低微，谁都得罪不起，唯一能出气的便是带进来的贴身丫鬟侍书了。

侍书已不叫侍书，改名叫了霓裳。

探春觉得“霓裳”这两个字带着些旖旎色彩，让人联想起超然缥缈的仙女，听起来亦极是悦耳。况且唐朝宠冠后宫的杨贵妃不就擅跳霓裳羽衣舞么，也是取个好的寓意。

霓裳觉得进宫不过短短几个月，自家姑娘变了好多。原来的宽容高雅已不复存在，成为一个阴鸷狠戾钻研，被荣华富贵糊了眼的小人。

被人夸得那样贤孝淑德的大姑娘，也与三姑娘差不多。

早知如此，她便是被贬去做粗使丫头，也不该趟这趟浑水。

*

琪瑞殿，三公主正蹲在地上喂大熊猫吃竹笋。

宫女芷儿快速地踩着小碎步走来，手里捏着一桃红色请贴。三公主一看便知是黛玉送来的，黛玉送请帖用得是自制桃花笺，她自是认得。

“林姐姐送帖子来，不知又是什么热闹。”三公主仰头盈盈一笑，放下手中的竹笋，拍拍灰，伸手，“快拿来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