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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他给的甜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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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听过的最动人的甜言蜜语,她笑得一整晚都合不拢嘴。

一个人走出医院,景安言逼自己不要再回头,不论多爱,她绝不能再做别人爱情故事里的女配角。

阴云压在头顶,雨滴打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每走一步,心口的刺痛就加剧一些,连呼吸都是痛的。她按着胸口,自嘲地笑着:“景安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连这点伤心都承受不了,连这点痛苦都忍不下去?”

“你可以的,你不是许小诺,没有他,你也可以坚强地活下去!”

顺着蔓延到远方的路灯,她越走越快,自以为可以走出这个困局,在看到熟悉的绿湖公园时,却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儿时最喜欢的秋千在雨里孤独地荡着,让她想起许多美好的记忆。她走到秋千前,坐在上面,闭上眼睛……秋千在雨中高高荡起,她仿佛听见儿时无忧无虑的笑声:“啊!哥,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啊!”

他一下下把她抛到空中,越抛越高,身体自由地坠落,心脏因为强烈的刺激而急剧地跳动,她兴奋得尖叫……可是现在,秋千刚刚荡了两下,她心口的疼痛变得尖锐,她无法呼吸,手脚失去了知觉。眼前一暗,她竟从秋千上跌了下来。肩上的包掉在地上,东西散落了一地,她起来去拾,刚走了两步,又跌倒了。

黑暗的雨夜,公园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心脏的跳动越来越虚无,这种感觉她似乎曾经经历过。她想起来了,她小时候被人绑架,他们把她关在铁笼子里。

野狗围着笼子吼叫,利爪不时从牢笼外伸过来抓破她的皮肤,她恐惧地蜷缩着,缩成一团。

那时候她有过这种感觉,生命的迹象一丝丝从身体里抽离。她一直望着门的方向,等着景漠宇来救她……她相信他会来,他不会让她死在那冰冷的牢笼里,他不会让她的尸体被野狗撕扯得七零八落。

她等了整整一天,他来了。当他把她抱在怀里,她不再害怕,心口的疼痛也消失了。可这一次,她等不来了。他正守在许小诺的床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紧得再也不想放开。人或许真的只有到失去的时候,才懂得有多重要吧。

意识渐渐模糊,眼前一片黑暗,她想起了爸爸,想起了他……她用尽全力去摸索她的手机。手机就在不远的地方,她却怎么也摸不到。她明白了许小诺为什么宁愿自杀,只求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着他、守着他。因为死亡之所以痛苦,不是难忍疼痛,而是过分留恋,留恋着许多人、许多爱。

她真的还想再看他一眼,想对他说很多话——她想对他说:“爱她,就好好珍惜她,别等到失去的那一天,才想起抓住她的手。”

她想说:“好好陪着爸爸,他老了,他真的老了……他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

她还想说:“千万别觉得愧疚,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了,比我想要的还要多……”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是她最喜欢的铃声。

循着声音,她终于摸到了手机,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不知多少次,她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在这样绝望的雨夜,他的呼唤听起来特别温暖:“言言?言言,你在哪?”

“我在……秋千……”她微弱的声音早已被狂风和大雨淹没。

“在哪?我听不清……”

他急切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手机的屏幕一片漆黑,无论她怎么触碰都没有反应。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她闭上眼睛,身体和灵魂一起沉进了无垠的黑暗。如果还能再有一次机会,她只想对他说最后一句:“哥……不要想我。”

景安言在一种令人舒适的温暖中睁开眼,已是晨光乍现,周围一片雪白,空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她躺在白色的单人床上输液,身上还固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线,连接在一台心电仪上。

一个陌生的中年大叔坐在她的床边,肤色黝黑,身上有种油烟的味道,但憨憨的五官看上去很和善。察觉到她醒了,他长舒了一口气:“你可算醒了!”

她对他虚弱地笑笑:“是你救了我?”

他忙点头:“是啊!是啊!”然后,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我冒雨给公园的保安送餐,回来的路上看见你晕倒在草地上……我本想打电话通知你的家人,谁知道你的手机坏了,开不了机……唉,说句实在话,我真不想多管这样的闲事,怕惹上麻烦,可是,见你在雨天晕倒在那儿,我不管可能就没人管了……我一想,干脆赌一赌运气,所以,就送你来医院了。”

她无奈地苦笑。这样的世道,不怪人情薄,只怪人心难测。没人知道一颗火热的心换来的是感激还是伤害,偏偏诸多媒体还要雪上加霜,大肆宣扬着这种好心没好报的世态炎凉,于是,大家都学会了保护自己“一颗火热的心”。

大叔接着说:“一到医院,大夫就说你得了什么急病,反正很严重,需要急救……好在你钱包里有钱,能交上押金,大夫才把你送进急救室。

要不然,你肯定也没救了!”

她这回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心里暗自庆幸,幸亏不是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大叔看她的气色好了很多,放了心,收拾收拾东西便离开了。她本想把钱包里剩下的钱都给他,大叔却怎么也不肯收,跑出了病房,好像她会害他一样,急得连个电话号码都没给她留。

输完液,她正准备扯了身上乱七八糟的线回家,及时赶到的护士硬生生地把她按回病床上:“你不能下床,要卧床休息几天。”

“我没什么事了。”心口已经不疼了,她感觉自己没有任何异样。

“没什么事?!”过来查房的医生瞪大眼睛问她,“你知不知道你是先天性心房间隔缺损?”

“什么缺损?”她一脸茫然地问。

“这是一种先天性心脏病。”

“心脏病”三个字传到她的耳朵里,她顿时吓蒙了,因为这三个字在她童年的记忆里代表着最悲惨的死亡。

医生一看她的心电图在异常地波动,赶紧安慰她:“你别紧张,你的情况属于病情轻微的,缺损很小。”

“哦。”她的心跳平稳下来,“我的病没有生命危险吧?”

医生翻开病历本,耐心地给她解释说:“你现在的情况是,左心房的血含氧多,右心房的血含氧少,左心压力大于右心,含氧血向右分流,送出的血氧气不足。正常情况下,你只会感觉眩晕、无力、气喘,这一次,你之所以会晕倒,主要是因为过度的劳累和刺激,再加上情绪起伏过大,从而造成心脏暂时缺氧。只要积极治疗,保持乐观的情绪,多注意休息、饮食,避免剧烈运动和心情激动,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如果你不积极治疗,病情加重,后果也会很严重,可能会出现组织器官缺氧,功能减退,甚至有可能导致心衰。”

听了医生的告诫,她马上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医生,我能生孩子吗?”

医生认真思考之后,才回答她:“以你的情况,妊娠的危险性不能排除,但好好调养,等心功能恢复正常,是可以怀孕生产的。”

她这才放下心。

虽然医生一遍遍告诉她要留院观察,安言还是不喜欢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躺在病床上,身边没有人陪伴的感觉,偏偏手机又进了水,开不了机。

趁着医生没留意,她悄悄溜出医院,打车回家了。

出租车在家门口停下,安言走下来,一眼看见立在门口的景漠宇,他也看见她了。

天空已经放晴,碧蓝的颜色使人宁静,她看着走向她的景漠宇,昨夜的一切恍如一场噩梦。

“言言!”他站在她面前,语气含着气愤和惊喜,紧紧捉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入他怀中。

“你怎么在门口不进去?”

他说:“我在等你。”

他却不知道,只差一点,他就再也等不到她了。

梧桐树茂密的树荫下,他半湿的外衣格外凉,她已汲取不到想要的温暖。他紧拥着她的手掌凝着血痂,因为用力过猛,掌心沁出温热黏稠的红色血液,让她不得不记起他和许小诺爱得鲜血淋漓的场景。

她退出他的怀抱,嘲弄地笑笑:“等我?我还以为你会再把a市翻一遍呢。”

“我不仅会把a市翻一遍,就算把全世界翻一遍,我也要找到你!”

“你——”此时此刻,景安言很想学学许小诺,用哀怨又忧伤的眼神望着他,泪眼模糊地向他哭诉——我也会心痛,我也会软弱,我也需要你的安慰,可我昏倒在大雨里,期待看你最后一眼的时候,你却陪在别的女人旁边。

估计他也会很内疚,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不再和许小诺有任何瓜葛。

可惜,她没读过电影学院,不会演这种悲情的戏码。她只会为了不让他担忧,没心没肺地笑着对他说:“你根本没必要等我,我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用不着你费心。你有空还是多抚慰一下你的旧情人吧。”

心口又有点闷,景安言连吸了几口气,才说下去:“我昨晚玩得太累了,需要回家休息,你快回医院吧,万一她又想不开自杀了,你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言言,她……”

她笑着摆摆手,打断他的解释:“你不用解释,我明白。”

这种时候,任何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可男人偏偏以为这些苍白无力的解释有用,不厌其烦地说着:“我跟许小诺真的没什么。”

“哦!你认为什么样的关系算是‘有什么’?像我们这样,靠着法律来勉强维系的夫妻关系?”

“勉强维系?”

“我说错了吗?你们喜欢演什么‘相爱不能相守”的苦情戏,我没意见,千万别带上我。我累了,没力气再陪着你们两个折腾了。”

“你!”他猛地捏住她的手臂,疼得她全身发麻。

景漠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恢复了原有的绅士风度:“我们上车好好谈谈吧。”

拉着她坐上车,他打开cd,舒缓的钢琴曲悠扬地响起。那是她最喜欢的钢琴曲,悠扬的乐声像风,将美好记忆的花瓣一一吹散。

她悄悄地看看身边的景漠宇,他眉头紧锁,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鲜红的血从指间渗了出来,一定很疼吧。

心忽然间又软了,她无声地拉过他的手,用纸巾轻轻地擦拭他的伤口,伤口比她想象中还要深、还要长。

忍了又忍,她还是没忍住,幽幽地埋怨道:“为了她,把自己伤成这样。我知道你心疼她,可你知不知道,有人更心疼你……”

他看着她,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言言,你相信我,我和她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认识我不是一天两天,你还不了解我的性格,我是那种想爱不敢爱的男人吗?如果我真爱一个女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她离开我,更不会另娶他人。”

她承认,他的确不是个轻易妥协的男人,但是,她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不和许小诺在一起。既然想不通,她索性直接问了:“你不爱她,为什么要跟她纠缠不清,还包养了她三年?别跟我说是逢场作戏,你这场戏未免太长了。”

“谁跟你说我包养了她三年?!齐霖?”

“是谁说的不重要。”

景漠宇的语气软了下来:“你宁愿相信别人捕风捉影的谣言,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我看到的就是你在婚礼现场和她拥抱。

你害怕爸爸伤害她,把她送去美国;你听说她失踪,差点把整个a市翻过来……”她触摸着他的手,心很疼,疼得眼睛有些湿润,“我还看到,你为了她,把自己伤成这样,都忘了包扎。”

他深深地看着她,看了很久,他幽远的眼神似乎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宁静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那你有没有看到,我婚礼上的新娘是你……找不到你,我不需要天翻地覆地寻找,因为我知道你在哪……为了她,我用手去抢刀,可为了你,我可以用胸口去挡子弹……和你比起来,她微不足道。”

伴随着钢琴声,他的声音婉转又深情,拨动了她近乎死亡的爱情之弦。

“是吗?你真的不爱她?”

“嗯,我从来没爱过她。言言,有些事,我不希望你了解得太清楚。

总之,你相信我,我和许小诺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三年,我给她很多物质上的满足,是因为我欠了她的,我答应过会善待她,直到她死的那天……”

他说,他待许小诺好,是因为欠了她,可他昨天听到她失踪后的神情,那么焦虑、那么惊慌。他对她,一定不只是亏欠,还有其他的东西。

是他有意骗景安言,还是他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景安言无从得知,也无从反驳,但她想要放手的决心已开始动摇。

见她沉默不语,他拍拍她的肩,柔声说:“好了,什么都别想了,我带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你再决定要不要原谅我吧。”

她默然点头。她的确累了,累得没有精力去判断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衣服怎么会脏成这样?”因为她的衣服颜色偏深,景漠宇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才留意到她衣服上沾着的泥污。

“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的病情,怕他会担心。

“摔伤了没有?我看看摔到哪里了?”他的神情看上去有点紧张,伸手就要解她的扣子一看究竟。

“我没事。”她急忙拉住衣服,“轻轻地摔了一下,没受什么伤。”

一个月没回家了,景安言期待着给老爸一个大大的惊喜,结果还没进家门,守门的保镖大哥先跑过来,等着景漠宇摇下车窗,小声说道:“先生,景爷发了一晚上脾气,告诉我们,不让你再进景家的大门,要不,您再等他消消气?”见景漠宇不说话,他赶紧说,“我也就是多嘴问问,您要是想进去,我马上去开门。”

“你去告诉景爷,就说小姐回来了。”

保镖大哥这才留意到副驾驶座位上的景安言,连忙点头:“好!我马上去!”

不到三分钟,大门被打开,景昊天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迎着阳光,他头上的银丝愈加明显,霸气犹在,腰背却不再挺拔。

“爸爸!”她跑过去扑到他的怀里,“我好想你!”

这句话女儿说了不知多少次,可景昊天每次听到都会开心,顿时眉开眼笑地拉着她进门,嚷嚷着让玉姨给她做各种美食。

想起医生的叮嘱,她赶紧说:“我最近在减肥,想吃点清淡的。”

“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减肥了?再说了,你哪里胖了?”

她怕景昊天看出异样,急忙说:“爸爸,我的衣服有点脏了,我上楼去换件衣服。”

她刚上了两级楼梯台阶,就听到景漠宇说:“我陪你。”她脚下踩空,差点从楼梯上掉下来,幸好他从后面搂住她的腰。

他搂着她一路上楼,直到走到她的卧室门前。卧室的门开启,他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猛然醒悟,卧室已经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私密空间,这也是他的房间。一丝说不清的情绪悠然浮起,似乎,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属于了彼此。

原来,这就是婚姻,这就是夫妻,不单单是一种关系,还代表了一种归属。

走进房间,景安言不禁环顾一番他们的卧室,里面的一切都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摆在床头的平板电脑还在原来的位置,床单还是她最喜欢的那套……摆在装饰柜中的夜光杯也还是六个,咦,六个?她明明记得景漠宇摔碎了一个。

又数了一遍,没有错,她讶异地看向正好走进门的景漠宇:“我的杯子,怎么多了一个?”

“我前几天去法国,顺便带了一个给你。”

“哦?你去法国做什么?”在她的印象中,爸爸的生意还没做得那么大,那么远。

他淡淡地回答:“我去广场喂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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