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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心自灵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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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晨雾刚散,浣沙便梳洗装扮完毕来到用餐的中厅。兰夫人端坐在镂雕着兰族图腾的檀木椅上,面色恬淡地微笑。坐立不安的浣泠一见她,忙偷偷地对她挤眉弄眼。

“娘,早。”浣沙缓步走到浣泠身边坐下,暗自瞄一眼兰夫人的脸色。只见她神色平和,一身浅紫色的绸缎衣裙,袖口和领口点缀着几处雅致的兰花刺绣,让她看来气若幽兰。浣沙知道这件衣服是娘亲最喜欢的,料定娘亲心情一定不错,暗暗为浣泠松了口气。

“沙儿,今天娘让人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杏仁糕,快来尝尝。”兰夫人将杏仁糕夹到她面前,宠溺的表情和贴心的话,让她还没吃已是唇齿留香。

杏仁糕吃得正甜,兰夫人忽然吹了吹热茶里飘出的雾气,道:“泠儿,听说你结识了宇文楚天。”

“咳!”浣泠捂住口,将刚喝进口里的杏仁糕硬生生咽下去,结果咳了好一阵,拼命喝水才压住。转头看向浣沙,浣沙轻轻摇头,意思是:不是我说的。

兰夫人也不多说,简单明了地道:“从今往后,你不许再见他!”

浣泠蓦地站起:“为什么?”

“不为什么,以后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里都不许再去了。”

“我就要出去,哼!”浣泠气呼呼地站起来,大声道,“脚长在我自己的腿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好!你要真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

“我现在就……”浣泠的气话说了一半,机灵的眼珠转了转,立刻话锋一转,“你让我走,我偏不走,哼!”

浣沙见状,开口劝道:“娘,您先消消气,您不许浣泠和宇文楚天接近,想必是有什么缘由,您不如告诉浣泠,让她明了您的苦心。”

兰夫人的口气缓和了些:“宇文楚天是什么人,你们应该多少有些耳闻。”

“传闻也未必可信的。”浣沙道。

“是啊!”浣泠一见有人撑腰,更是来了劲,“你又没见过他,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见过,他是个特别特别……好的男人!”

“你懂什么?”兰夫人冷冷瞥她一眼,又看向浣泠的贴身侍女秀烟,“陪二小姐回房去把《女戒》抄写三遍,什么时候二小姐抄完了,什么时候许她吃饭!”

此法对浣泠向来最为有效,原本气势万千的二小姐瞬间哑口无言,被秀烟哀怨地拖着出了中厅,回房里抄写《女戒》。

浣沙见妹妹临走时恳切地望着她,满脸的有苦无处诉,也是满心无奈。她权衡一番,试探着问:“娘,您好像非常不喜欢宇文楚天这个人。”

兰夫人握住浣沙的手,她的手温暖而纤柔:“沙儿,我知道你心疼浣泠,不想她心中有所遗憾。可你有所不知,宇文楚天一定不会对泠儿动真情的!”

“为什么?”

兰夫人哑然一下,才道:“唉……是因为,他父母早亡,从小浪迹江湖。要知道,能在江湖上混出点名声的都非善类,这宇文楚天在江湖上无人敢轻易招惹,你可知为什么?”

“因为他的武功天下无双。”

“不止如此,还因为他是夜枭的杀手。做杀手的人,心必定是冷的,处事也必定决绝,想让他动情很难,比取他性命更难!”

她点头,赞同娘亲的看法。

“唉,我同意浣泠跟萧朗去丰城,本想让浣泠和萧朗多接触,增进感情,没承想她居然遇上了宇文楚天,劫数啊!”

兰夫人正感叹着,管家拿着拜帖走进来,打断了她们之间的对话:“夫人,门外有个自称宇文楚天的男子求见您,他说现在就要见您,若是您不见,他便自己进来。”

浣沙瞄了一眼拜帖,拜帖素白,以素笔勾画着几瓣楹花,一只蝴蝶,笔锋干净利落,别有一番神韵。

兰夫人一见,神色一动:“先请他去前厅稍候,我随后就到。”

“娘,我陪您去前厅吧?”

“你还是先去看看浣泠吧,帮我好好劝劝她,让她切莫对宇文楚天动情。”

看出娘亲有意让她回避,浣沙也不再多说,退出了中厅,便去后院找浣泠。浣泠并不在房内,也不在院子里。她找遍整个后院,没见到人影,寻找中,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前厅。

前厅的门紧闭,护院在门外严防死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浣沙刚要离开,门从里面被推开,一抹清冷身影走出,脚步过处,空气中都带着阴寒,让人不寒而栗。顺着寒意的来源,她转头,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宇文楚天。

她终于明白浣泠为什么用那么多极尽夸张的词语来形容他,是因为再夸张的词用在他身上都丝毫不过分。

他一身青墨色的长袍,腰间系着的月银色云纹腰带,虽是暗冷的色调,穿在他身上却有种沉静内敛的味道。晨光穿过云层,散下一抹金色,恰好落在他的眼角眉梢,淡化了他眼底的阴郁,映出他墨色黑瞳中一片坦荡。原本冰雕一样的俊脸染了清晨的暖阳,也褪下了孤傲,更多了几分清雅的温和。

他转眸看见了浣沙,顿时舒展眉峰,唇角扬起,沉冷之色全部化作笑意,那股高不可攀的孤傲也化作轻柔温和的暖意。他眉宇间坦然平和,毫无奸险之感,确是那种让人一见便觉信赖的男人。

刘管家原本正准备为贵客引路,见贵客与大小姐两人默然相望,相顾无言,立刻快步上来为他们引见道:“宇文公子,这位是我们大小姐。大小姐,这位是宇文公子,夫人的贵客。夫人留他在府中小住些日子,还特意交代让您多多照应,莫要怠慢了公子。”

她欠身款款施礼:“宇文公子,幸会。”

宇文楚天也微微点头,嘴角噙着难以捉摸的笑意:“兰小姐,当真是幸会!”

打过招呼,她正欲离开,听宇文楚天又道:“兰小姐的脸色不太好,是否近日无法安睡,被噩梦困扰?”

闻言,浣沙一怔。她虽听闻宇文楚天医术非凡,可断想不到他如此心细如尘,只看她脸色,便知道她被噩梦所扰。

眉目轻抬,她微微浅笑:“昨晚的确没睡好,受了些惊扰,希望以后不会了。”

宇文楚天自然听出她意有所指,却没有多言,而是从贴身的衣襟中取出一个刺绣的香囊递到她眼前:“这囊中是我配制的安神之药,带在身上,可治疗忧思多梦,心绪不宁。我想兰小姐可能用得到,便赠予你吧。”

香囊递到她跟前,药香轻轻飘散,清淡怡神,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她不由自主地接过香囊放在鼻端细闻,这所谓的安神之药少说由十几味珍奇草药混合调制而成,都是安神宁气的良药,足见宇文楚天这神医之名绝非虚言。

闻过,她又细看药囊,柔滑的锦缎上绣着一片桃花林,片片桃花,片片有情,足见绣这桃花的人极为用心,一针一线都是凝着细腻的情思,怕是只有为自己心爱的人才能绣出这样的桃花。

她正欲归还,抬头却见宇文楚天已经随着管家离开,而她刚刚竟然一无所觉,这安神香的功效果真非同寻常。手中执着香囊,她愈加不安,宇文楚天贵为泞王,本应在驿馆养尊处优,突然来侯府小住,一见面便送她安神香囊,再加之他主动接近浣泠,看来定是有所图谋。

浣沙立刻将香囊收进衣袖中,走向厅堂,此刻她最担心娘亲。

透过开启的门,她看见兰夫人正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泛白,茶杯在她手中不断晃动,几滴茶汁溅到她手上,她却恍然未觉。

“娘。”她移步而入。

兰夫人闻声,忙拭了拭湿润的眼角:“沙儿,你怎么来了?”

“我刚刚看到宇文楚天了。刘叔说您要留他在府内住一段时日。”

“是的。”

“为什么?您不是不许浣泠见他,现在怎么让他住进侯府?”浣沙细细观察着兰夫人的神色,她虽看似平静,但眼眸泛着微红,“娘,您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没有事。我刚得知他是一位故人之子,此次来邺城办事,听闻我住在这里,特意过来探望我。我素闻他医术高明,想起你的骨病未愈,故留他住些时日,希望可以医好你的病。”

原来娘亲是记挂着她的病,可宇文楚天是否真有这样的医者仁心,她便不得而知了。

“沙儿,为方便你治病,我将宇文楚天安排在你对面的墨竹园,虽说可能多有不便,不过我与他父母交情颇深,你只管当他是兄长,倒也不必太拘泥。”兰夫人伸手拉着浣沙坐在身旁,交代道。

“嗯,我会的。”

“还有,浣泠心思太单纯,你要多留心点,别让他们接触太深。”

“娘且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伤害浣泠。”

见兰夫人的眼神还是有些恍惚,浣沙总觉得宇文楚天的这番“小住”并不简单,她犹疑一下,试探着缓缓问道:“娘,您可知道宇文楚天是宣国的王爷?”

“我知道。他的父亲宇文孤羽本是宣国的嫡皇子,为避皇权之争而远离宣国,终是难逃劫数,被奸人所害。数年前宇文楚天认祖归宗,承袭了他父亲的王位。”

“如今宣国对泱国虎视眈眈,宇文楚天在侯府小住,娘不怕他别有所图吗?”

浣沙忧心忡忡,却不想兰夫人丝毫不以为意:“他不会的。我与他的父母颇有渊源,我相信他绝无意伤害侯府中人。他来侯府小住,只是为了给你治病,绝无他意。”

见娘亲一副心中有数的态度,浣沙放下些顾虑,便又想起一件事:“娘,您可曾听说过,宇文楚天身边有个叫小尘的女子?”

“小尘?”兰夫人猛然抬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昨夜,宇文楚天曾来过后院,刚巧遇上我……”

“他来过侯府?!”

“是的,不过他似乎没有恶意,只是一直叫我‘小尘’,还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娘,您可知小尘是谁?”

兰夫人沉吟良久:“是宇文落尘,他的妹妹。他们父母早亡,两人自小相依为命,感情极好。”

难怪他昨晚那么温柔,原来是对待相依为命的妹妹。有这样一个哥哥,宇文落尘一定很幸福。可是,一想到他说的:“我就知道,你一定活着……”浣沙不禁心头一寒。

“娘,那宇文落尘现在何处?”

“多年前,她正准备嫁给天下第一庄的陆穹衣时,莫名失踪,从此再未露面。”

浣沙不禁蹙眉深思:成亲之前莫名失踪,这本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更遑论这女子是宇文楚天的妹妹,陆穹衣的未婚妻。

这陆穹衣在中原江湖绝对是值得一提的人物,但提起他,便少不得先提一提无然山庄。

无然山庄是中原第一大世家,世代传承,富可敌国,老庄主陆无然的大义凛然和冠绝天下的陆家剑法,让无然山庄更是备受尊崇,故江湖中人尊称为“天下第一庄”。

陆无然膝下一儿一女,儿子陆林峰剑术卓然,却生性阴狠,心术不正;女儿陆琳苒美貌动人,性格直爽,剑法也是得陆无然真传,出神入化,曾是令江湖上无数男人倾心的奇女子,也是陆无然属意的传承之人。

谁承想,二十年前,秘密杀手组织夜枭崛起江湖,先后灭了各大世家,突袭各大门派,无然山庄也未幸免于难,陆无然中毒,陆林峰和陆琳苒先后被密杀。人丁单薄的陆家只余下陆林峰的儿子陆穹衣,而陆琳苒的儿子,正是宇文楚天。

陆无然病痛缠身多年,长孙陆穹衣作为无然山庄的少主,执掌山庄一切事务。可就在三年前,陆穹衣突然身亡,无然山庄的主人改为宇文楚天。

关于陆穹衣的死因,江湖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作恶多端,自食恶果,也有人说是宇文楚天为夺无然山庄,设计陷害。究竟真相如何,浣沙从未在意,故从未细究。现在想来,这其中说不定真有些不可言说的秘密,或许和宇文落尘有关也说不定。

收回纷乱的心思,浣沙又问:“娘,您和宇文楚天的父母是旧识,想必见过宇文落尘,我与她真的很像吗?”

“我……”兰夫人顿一顿,道,“见过,有些像。”

“相像到连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哥哥都会认错了人?”

“可能宇文楚天太过思念妹妹才会认错吧。”

“哦,既然他能对妹妹如此情深意重,想必也是个重情之人,这种人虽然冷漠孤傲,一旦动了情,也必定是至死不渝的吧。”兰夫人笑了,笑容凝了几分忧伤:“对,就像你爹一样,动了情就是至死不渝!”

她极少听见娘亲提起阿爹。有些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就会不停地提起他,仿佛时刻都在想着他,但很快就会忘记了。而有些女人从不提及她的爱人,因为她不必提起,也永远无法将爱人从记忆中抹去!

浣沙遥望天际,不知天上的阿爹,可曾挂念过她们?

和娘亲聊完,浣沙离开前厅,缓步向后院走去。

知道了“小尘”是谁,浣沙的心里更是笼罩了层层迷雾,拨不开,看不透。一阵清淡的暖香从衣袖中散出,她从衣袖中取出香囊,指尖触摸着上面的桃花,记起宇文楚天别有深意的笑,她忽然又一阵心悸。她向来性子清冷,心绪平静,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掀起波澜,即便是她心仪的萧潜,也不曾让她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可这宇文楚天却总让她的心绪无法平静。

不知不觉中,她已走过长廊,转到了闺房门外。与她的住处相对的,正是墨竹园。这所闲置已久的别院如今热闹非常,侍女下人在管家的指挥下进进出出、忙忙碌碌,都是为安置宇文楚天而忙碌。

她转身走进了墨竹园,管家迎上来,躬身道:“大小姐,您来了。”

“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浣沙扫了一眼整洁得一尘不染的院落,“刘叔,都安置好了吗?”

“安置好了,我已经命人把竹园打扫干净了,也换了新的蚕丝床褥。原本还安排了雅儿过来伺候宇文公子,可是公子说他清静惯了,不习惯侍女服侍。”

“嗯。”浣沙点点头,经过两个面色红晕的小侍女,走进房间。

宇文楚天正站在窗边,沉寂的目光扫过薄丝幔帐,又看了一眼八仙桌上久置未用的翡翠杯,眉峰轻微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只是细微的一个表情,没有人留意,浣沙却懂了。她唤来府里最伶俐的侍女雅儿:“雅儿,帮宇文公子将幔帐换成新的,再把我前日新买的那套冰玉茶具拿来给公子用……还有,今日海棠花开得正艳,采些来放在窗前。”

“是,大小姐!”

雅儿急忙去打点,浣沙再转头时正撞上宇文楚天的目光。她垂首,缓步上前,浅施一礼:“不知宇文公子今日会来府里,我们没有提前准备,仓促安顿,招呼不周,请多见谅!”

“兰小姐太客气了,我随遇而安惯了,有个方寸之地可以安身就好,不必这么费心。”

浣沙淡看他一眼,倾身靠前,以仅他能听见的声音道:“泞王万金之躯,浣沙岂敢怠慢。”

宇文楚天垂眸看着她,没有说话,只看着她,那种凝望的眼神似乎比外面的烈日更灼热几分,令她顿感炎热。缭绕的暗香中,空气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稀薄,令她呼吸困难。她压抑住逃离的本能,继续含笑道:“不知宇文公子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她本以为他会说没有,然后她就可以功成身退。谁知宇文楚天忽然道:“我对侯府的路不太熟悉,不知兰小姐是否有空,陪我认认路?”

对于侯门深院的女子,他提出这种要求十分逾越,不过对于高高在上的王爷,倒不足为奇。

浣沙正考虑着该如何婉拒,浣泠就像疾风一样呼啸而入,进门时,气息还没喘稳,额边还挂着香汗。

“姐姐!”浣泠嘴上虽叫着姐姐,眼神里却没有半分她的影子。

浣沙伸手帮她理好了跑乱的发丝,顺手用手帕帮她拭去额边的薄汗:“你回来得正好,娘让我陪你抄写《女戒》,我正到处找你呢。”言罢,她又回身对雅儿道:“宇文公子想在园子里转转,却不认识路,你陪宇文公子认认路吧。”

“是!”

雅儿话音刚落,浣泠已欢喜地冲到宇文楚天身前:“还是我带你去花园转转吧,园子里的海棠花刚开,特别漂亮。”

浣沙本想阻止,见兰二小姐兴奋得双颊粉红,头也不回拉着宇文楚天就往门外走,她自知阻拦无用,便由着浣泠任性一次。“也好,你既与宇文公子相识,便陪他走走,只是别忘了一会儿回房抄写《女戒》。”

“知道啦。”兰二小姐吐吐舌头,拉着宇文楚天头也不回地走了。

浣沙刻意留心了一下宇文楚天的神情,他的目光落在浣泠脸上,冰凉一片,毫无情感。再看浣泠满眼的情思,浣沙不禁轻声一叹。

似乎听见她的叹气,那淡定自若、高贵从容的人影微微顿住脚步,转身看她一眼,那一眼分明近在咫尺,却有种远在天涯的感伤。

想来,他如此感伤的凝望,看的应是他的妹妹宇文落尘吧。

宇文楚天不愧神医,完全不用望闻问切,随便送个安神香囊,便有奇效。刚入夜,浣沙拿出香囊,正想辨识这香囊中是否真是安神之药,顿觉阵阵清香萦绕,不觉间倦意袭来,思绪也变得沉缓,她原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不一会儿便半倚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睡到初更至,窗疏影。

噩梦,又是一样的噩梦。

横尸遍地,鲜血顺着小溪流向远方。孱弱的女孩撑着双臂努力地向前爬,噙着泪水的眼中溢满恐惧。几道光芒一晃,刀光剑影透骨的寒冷,她吓得抱着头,蜷缩着身体等待死亡。

突然,一个男孩扑过来抱住她的身体……

血腥的味道扑鼻而来,温热黏稠的液体溅在她的脸上,红了她眼前的一片天地。男孩儿全身被血浸透,可他依旧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放开。

她不知道他是谁,只隐隐觉得他是她的天、她的地,失去他,她就失去了全部。她用尽全力抱着他,他的样子模模糊糊,背上从左肩一直延伸到腰部的伤口分外清晰,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寒冷的剑光继续逼近……

“不!”

浣沙自梦中猛然惊醒,下意识地摸着身边的被子,视线到处搜寻着,好像要找点什么。

碧纱窗,檀木椅,白玉杯,青铜镜,再熟悉不过的房间在这一瞬间变得空旷、陌生,而她想要寻找的东西,似乎早已不存在。两年了,自从她在重伤昏迷中苏醒,她总会做相同的梦,梦境清晰得如同回忆,而她记忆中偏偏不曾有过这一幕,也不曾有过那男孩儿的半分影子。

拭了拭额头的汗滴,浣沙卷起窗幔,披了件素衫,下床倒了杯茶。一口冷茶入腹,因梦境带来的慌乱平息很多。

她起身,打开碧纱窗,夜微凉,星明灭,晚风吹散流云。她对面的竹园内也亮着灯,在暗夜里照出一丝暖意。她正欲关上窗子,忽见不远处满枝桃花的树下,竟有个人影站在那里。浣沙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他还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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