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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生何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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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而不同。

有些人,抱怨生活不如意,控诉着命运多舛的时候,正坐在优雅的咖啡厅里,搅动着浓香四溢的咖啡,周围荡漾着曼妙的音乐,何其悠闲。

有些人,无论是面对凛冽的寒风暴雪,还是等来了四季如春,都岿然不动,不言悲喜。

也有些人,在生活的罅隙里挣扎求生,如若命运赐给她哪怕一丁点儿希望的微光,她就能坚韧地活下去。奈何命运赐给她的,只有无际的黑暗……

(1)

今天周三,我出门诊,难得病人不多,我抽空泡了一杯铁观音,准备润润干涩的喉咙。茶水还未及入口,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随后诊室的门被推开,一袭红裙出现在门缝中,那种红,仿佛洋溢着生命的热情。

我放下茶杯,看着红衣女人款款走进诊室,优雅地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她化着浓淡相宜的妆,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一头及腰的黑发散在脸侧,红与黑的色彩碰撞之美,格外惊艳。

女人坐在我面前,一言不发,只将手中的资料递给我——是市二院出具的病例和检查结果。

看出她的神色凝重,我没有例行公事地询问病情,先翻开病例,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姓名:夏优

性别:女

年龄:29岁

病情:右上腹痛,恶心,食欲减退。腹胀,皮肤黄染,消瘦。上腹部可扪及包块,边缘不整齐,质地硬如石块。

熟悉的病情令我不由地心一沉,我急忙拿起血化验的结果细看甲种球蛋白(afp)的数值,竟然大于400。

我不禁皱了眉头,再拿出b超单。

b超检验:肝内不规则形结节,大小约为,回声不均匀,边界不清。

我的手僵了僵,忍不住抬头看一眼面前叫夏优的病人,继续看下一张检查单,那是病理检查结果:

病理检验:肝穿做病理,可见癌细胞生长。

脑神经骤然一紧,牵出一丝剧痛,我揉了揉额头,再看一眼夏优。

她满脸紧张地盯着我:“医生,我得的什么病?是不是肝癌?”

我喝了口茶,才让干涩的嗓子发出声音:“再复查一遍吧。”

她的表情骤然一僵,眼底流过一丝绝望,好久,她才艰难地点点头:“好吧。”

一周后,夏优的复查结果出来了,确诊为肝癌。

以她的症状判断,应该是原发性肝癌,早期,及时进行治疗,病情还可以控制,但也只是控制,治愈的可能性不大,最多能延长存活时间。

听到这个结果,她一句话都没说,安静得好像她早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我说:“给你安排住院治疗吧。”

她摇摇头,只道了句谢,便缓缓走出我的办公室,连复查的结果都没有带走。

从那之后,夏优没有再来。

她的病历本和检查结果始终放在我的桌案上,没有被丢掉,因为我相信她还会回来治疗的。以前也有和她一样的病人,不愿意直面病魔,不敢经历治疗过程中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但他们的家人、朋友、爱人会带他们回来,会付出一切来支撑他们走完最艰难的一程。

然而,夏优没有再来。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为病愈出院的陆瑶办理完相关手续,整理病例时又看见夏优留下的检验结果,不禁想起她离开的背影,那么优雅,那么美好。虽然她的病无法彻底治愈,但也不是毫无希望,我很想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治疗。

下班后,我按照夏优病历本上的地址,找到一处破旧的居民区,有的门牌号都已经磨损得看不清了,墙面上硕大的“拆”字却格外清晰醒目。费了一番周折,我终于找到夏优住的房子。

她的家不大,有个小院子。院子里种了一棵枇杷树,枇杷树上绑了一根晾衣绳,上面晾着夏优常穿的一条红裙,风一吹,便飘扬出血色绝艳,如生命最后的绚烂。

夏优站在红裙下,素白的脸看上去更显娴静。

“你好!”我走到她身前,自我介绍说,“我是人民医院肿瘤科的医生,你之前找我做过检查。”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才认出我。

“医生,你找我有事吗?”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害怕。

“你上次走的时候,把病例忘在医院了,我给你送过来。”说着,我从包里拿出病例交给她。

她接过去,浑不在意地搁在身边的椅子上。

“你有没有……去其他医院再看看?”我问。

“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我并不意外,因为她但凡还有一丝继续求医的想法,就不会不带走病例。

“以你现在的病情,偶尔可能会感觉腹痛,我给你带了一些能缓解疼痛的药。”我把从医院带出的强效止痛药递给她,“药瓶不要丢掉,医院要收回的。”

她看了我许久,才接过我手中的药,说了句:“谢谢!进来坐吧。”

夏优的屋子虽小,却收拾得很整洁,窗台上还摆放着许多精心培育的花卉,红杜鹃、白茉莉、黄野菊,甚至还有一盆蜡梅……一年四季都有花可以开,看得出,她是个很善待自己,也很爱生活的人,只不过,生活似乎不太善待她。

“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问她。

她说:“除了偶尔有点腹痛,没什么特别的。”

“有空来医院检查一下吧。”我将名片递给她,“你提前给我打电话约个时间就行,不用排号。”

“谢谢!我有时间会去的。”她的语气太过轻描淡写,很明显是在敷衍。

在医院待了两年,我偶尔会看见一些不耐烦的医生敷衍病人,但病人敷衍医生,我还真是第一次遇见。我有些好奇,一个人到底经历过怎样的事情,才会如此淡然地面对自己的绝症,似乎生命于她已经可有可无。

我环顾四周,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张照片。那是夏优和一个年轻男人的合照,背景是院子里的枇杷树,照片中的夏优笑得极为灿烂,全然不似现在的清冷寡淡。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向照片,眼中多了几分温柔:“这是我老公,李淀。”

“哦。”我看了看周围,没见男人常用的东西,试探着问,“他去上班了?”

“他走了……”

走了,有很多层意思,我不知道她想表达的是哪一种,也不便追问。

(2)

两周后,我再次给夏优送止痛药,遇到她的母亲,才明白了夏优为什么不去医院治病。

夏优在这世上只有两个亲人:年迈多病的母亲和身在牢狱中的弟弟。很多年来,她拼尽全力来养活自己,养活母亲,还硬生生省出一部分钱存着,想留给终有一天会出狱的弟弟。

在这样的经济状况下,高昂的治疗费对她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的数字,她无法承担,更不想让别人负担。

她对我说:“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实在无心考虑其他,我现在只想用这些时间多赚点钱,留给妈妈和弟弟。”

我说:“如果只是钱的问题,你可以去公益网站求助,很多好心人会捐款的。”

她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我依稀看见她目光中闪过一丝“生念”,可当她转头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照片后,目光又黯然了,似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霜。

垂首沉思许久,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早晚还是要死的。”

我再无话可说。

的确,人早晚都会死,即便无病无痛,最多也不过百年。而我们之所以还竭尽全力地活着,是因为有牵挂,有割舍不下的人和事。

夏优却似乎没有了——

天长日久,我和夏优熟悉了,夏优给我讲了她和李淀的故事,那是一段并不美好的故事。

八年前,二十一岁的夏优,是最好的夏优,就读于本省的重点大学,容貌清丽,性格柔和,眉目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忧郁,更让人心生怜爱。那时候,有很多男生喜欢夏优,各尽所能地追求她,都没有成功。

因为夏优的心里放着二十八岁的李淀——一个在孤儿院里长大的男人。

夏优第一次见到李淀,是在一个美好寂静的夏夜。彼时,夏优为了自己赚学费,每晚都会在一家宠物店里打工,给医生做助手。夏夜,空气中的燥热被空调吹散,人心的孤寂不知被什么填补时,李淀带着一只受伤的狗来宠物医院,他很高,很瘦,皮肤是浅麦色,细腻而健康,他的目光很沉静,里面装着一种专注与真诚。

医生为伤狗缝合伤口的过程中,李淀的眉峰深锁,双手轻轻地拍着它,口中轻哼着抚慰的旋律。小狗缝针后,麻醉的药效未退,趴在治疗床上睡着,他就耐心地等在旁边守护着它,像是守护着他最深爱的人。

看着这样的场景,夏优的心底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那一刻,她无比渴望自己能够变成一只小狗,被一个人如此温柔以待。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宠爱,也或许有过,但已不在她的记忆中。

小狗醒来以后,李淀结账准备离开,她急忙拿起自己的绒毛毯,盖在小狗的身上。

李淀的目光一动,对她说:“谢谢,我明天还你。”

第二天,他把绒毯送回来,绒毯已经洗过了,上面残留着浓浓的兰花香,清新怡人。

从那之后,李淀经常来夏优打工的宠物医院,每次都会带着各种不同的狗来治各种不同的病。

夏优每次看见他像照顾深爱之人一样照顾着那些狗,心中就会涌起一种暖意,很想认识他,了解他。可惜李淀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夏优也不太健谈,所以从他们认识以来,几乎没有说过话。

直到有一天深夜,有个清洁工送来一只要生产的流浪猫,刚巧医生没在,夏优赶紧接过猫咪,带进手术室。

李淀也放下狗,过来给她帮忙。夏优没有经验,猫咪又是难产,接生的过程可谓是兵荒马乱,夏优急得满头大汗,仓促之下更加手忙脚乱,好在李淀在旁边鼓励她,她才坚持下来,帮猫咪生下了五只可爱的小猫。

可爱的猫宝宝趴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她惊喜地看向李淀,刚好看见李淀正望着她笑。

那夜的天气格外地热,她和李淀坐在电风扇下聊起各自的生活。

她问李淀为什么会养那么多狗。

李淀说:“这些都是我收留的流浪狗,它们被人抛弃,无家可归……”

谈到此处,他们嘴角的笑容都显出一丝苦涩。

夏优直勾勾地盯着他:“我能去看看你收养的那些狗吗?”

“当然可以。”

(3)

几天后,李淀带夏优去了他的流浪狗收容所。

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夏优吃惊地看着数十只向她奔来的狗,它们大小不一、品种各异,眼中却都洋溢着欢愉,而李淀原本抿紧的嘴角也转瞬展成了漂亮的弧度,他上前将一只狗揽在怀里,其他的狗也都很热情,围着他转,不住地舔他的手心、胳膊,簇拥着他进门,上蹿下跳,十分愉悦。

李淀见夏优的表情有些紧张,安慰道:“它们都很乖,不会咬人的,你过来摸摸它们。”

夏优将信将疑地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那只缩在他怀中的金毛狗。金毛狗果真非常乖,缩着脖子用头蹭她的手背。

夏优嫣然一笑:“好可爱!”

李淀放下金毛狗,从狗群里抱起一只小土狗,摸了摸它的爪子:“他叫虎子,我捡到它的时候,它浑身是伤,还被泼了强力胶和油漆,连宠物医院都说它可能活不成了,只给它的伤口做了一下简单的处理,就让我带它走。我带它回家,每天给它的伤口换药,和它说话。狗也是有灵性的,它知道我在努力,于是它也很努力,每天看见我,都要哼两声,让我知道它还活着。后来,它居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现在,它特别健康,每次我来了,都是第一个冲上来。”

李淀揉着虎子的脑袋,虎子眯着眼睛,乖巧地趴在他的怀里,时不时舔舔他的掌心。

夏优蹲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听得很认真。

“还有刚才你摸的那只金毛,它原来有主人的,可能是小区里不让养狗,就被遗弃了。它刚来的时候,我怎么喂都喂不熟,天天想出去,没办法,我只能牵着它去它原来的小区等它的主人,后来等了一段时间,遇到一个保安,他说这只狗的主人搬走了,可能不会回来了,它好像听懂了的样子,以后再没闹着要回去过。”

“还有那只,它的伙伴被车撞死了,我看着可怜就将其埋葬了,之后这只狗每天都会出现在我家门口,还给我叼来一些吃的……我想,它是想有个栖身之所,便收留了它。还有那只……它们都很可怜,如果我不收留它们,估计就会被打狗队弄走,或者被狗贩子抓了卖给餐馆。”

“你打算一直养着这些狗吗?”夏优打量着周围,这里并不宽敞,院子里堆了很多旧物,屋子里也没有多少多余的空间,地上洒了很多狗粮,还有一些剩饭剩菜,积聚在一起,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我在一家修车厂上班,收入不多,只能喂饱它们。有时遇到好人家想养狗,我就选些乖巧懂事的送给他们。可是送出去的总不如收留的多,所以这里的狗越来越多……”说话间,李淀的眉眼中透着一股常人无法理解的哀伤,但夏优却懂了,因为她也曾被遗弃,深知“无家可归”的悲哀。

后来,夏优也告诉了李淀她的身世——那是她从不愿意对任何人提及的痛楚。

三十年前,正是计划生育最严苛的阶段,也是重男轻女的观念仍根深蒂固的时期,在那些愚昧无知的偏远地区,很多人将自己刚刚出生的亲生女儿送人,就是为了有机会再生一胎,生出个男孩来传宗接代。

夏优很不幸,作为计划生育和传宗接代观念相矛盾的牺牲品,被自己的亲生父母辗转送给了远隔千里的夏家。

夏家生活在北方的一个小镇,夏妈妈没有工作,夏爸爸是个工人,经济上虽有些拮据,但夫妻感情甚笃,他们唯一的遗憾就是结婚四年仍无子嗣。为了家庭的“圆满”,他们收养了她,取名夏优。夏优乖巧可爱,又很懂事,讨人喜欢,夏家夫妇对她特别喜爱,家里虽然穷困,却从未亏待过她,即便后来夏妈妈意外怀孕,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夏铮,也还是对她十分关爱。

夏优十岁时,无意中听见父母聊天,得知自己的身世。一夕之间,她心中那个父母宠爱、姐弟友爱的家突然坍塌,她好像变成了一叶无根的浮萍,不知道何处才是自己的归处。她甚至有些害怕,怕自己这个“外人”会被驱逐,所以她变得特别懂事,在家总是抢着做家务,在学校很努力地学习,做任何事都小心谨慎、思虑周全,只为了让养父母多喜欢她一些。

十年后,夏优考上了大学,而此时家里的经济条件愈加不好,弟弟夏铮又不争气,打架斗殴,逃课上网,让父母操碎了心,她便想辍学打工,不愿意给养父母增加负担。可是夏家夫妇仁义,坚持要她去上学,为了供她,他们还进城去打工,给她赚学费。

每次接过那些凝聚着血汗的钱,她总是对自己说,她要更加努力,将来承担起这个满目疮痍的家。

夏优说:她从不敢奢望太多,只希望可以好好地照顾养父母,为不懂事的弟弟承担起责任……

说到这里,她不禁热泪盈眶。

李淀递给她一张纸巾,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他的手心很暖,那是她最想拥有的温暖。

因为从未拥有,她便格外向往,格外渴望。即使再成熟理智,她毕竟只是个年轻女孩,承担得越多,压抑得越久,就越是希望有个全心全意爱她的人,让她可以依赖。

(4)

每次空闲时,夏优就会来李淀的流浪狗收容所帮忙,喂流浪狗吃东西,帮流浪狗洗澡,那些看似又脏又累的工作被夏优做起来,反倒有一种娴静的美。

夕阳下,一身红衣的夏优坐在草地上,一双手轻轻抚摸着虎子的绒毛。虎子趴在她的脚边,闭目享受着她的温柔。

那个画面太美好,让李淀久久移不开视线。

夏优回头,李淀慌忙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等我毕业后,有了自己的房子,我想收养虎子。”夏优问他,“可以吗?”

“只要虎子愿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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