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1/2）

秦曼蔓带桑柔去的这家曲院名唤“中元阑干”，后来桑柔偶尔也会在晚上关了铺子以后，带着元生去那里坐坐。

她终于理解了先前中秋宴时，叶翰飞说街上有男男女女聚众哭嚎的由来。

有时驻场嘉宾特别爆，全场嗓子都喊哑的时候，她觉得路上那些只是哭两声的，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这日，中元阑干特别在门口贴了告示，说今日中夜有“百鬼夜行”。

桑柔觉得稀奇，进了场才发现今天人真是特别多。

往常她只是在前半夜来坐坐，喝两杯，发发呆，就回家了，若是有男子搭讪，就叫元生帮忙拦着，很少留到亥时以后。

今日几乎连下脚地都快没了，但实在有些好奇“百鬼夜行”，她还是带着元生硬着头皮进去了。

索性小厮认识她，见她来忙道：“仙女今天来了，给您留了位子。”

小厮很是喜欢这个顾客。

因为她客气有礼，很尊重人，还从不喝醉给他们添麻烦。

上次遇到场子里有人闹事，差点劝不住，还是她随行的元生帮忙搞定的。

所以今日虽不知道她会不会来，还是给她留了个位子，她往常也只是来前半夜，不来的话，大不了撤了，不影响后半夜的百鬼夜行。

桑柔大喜，忙谢过，又拿了银子打赏，小厮愈发喜上眉梢。

她带着元生坐到了一旁不太挤的位子，问小厮：“何谓百鬼夜行？”

小厮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摇摇头，“仙女等会儿便知了。”

亥时末，子时差一刻。中元阑干。

一波一波的曲、舞、吼、嚎过去，人群已经略有颓废。

正有迷醉的少女搭讪元生，元生喝了点酒，少女搭上来，手都不稳。

桑柔见状，笑笑往边上坐开了些留二人独处。

突然，整个场内光线全暗，伸手不见五指。

人群发出惊呼，又随即冷静下来。

空气中弥散着闷热、酒气，一股凉风不知何处来，吹散了这些。

风越来越阴冷，四周看不见人。

周围有不少少女害怕尖叫，在黑暗中哆哆嗦嗦地扑向边上人的怀抱。

桑柔也有些害怕，想往元生那边坐回去，却发现突然有个人坐在一旁，应该不是元生，是个男人。

她低声问他：“公子，可否换个位置，我家弟弟在那边。”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轻声对她“嘘”了一声。

突然，一声重鼓响起。

舞台处一道光骤亮，照亮了一具白衣，面容不清，被黑色长发遮住。

少女们被吓了一跳，又是一阵惊呼。

舞台处有森幽的女声传来，“张郎，你好薄情，我在你屋里挂了十年，你竟不看我一眼。”

话音未落，这具长发白衣从舞台中央缓缓升起，挂到了天花板上。

这一幕令桑柔也有些胆寒，一旁的男子好似明白，低声劝慰她，“别怕。”

她转头想努力看清身边是谁，此时，人群中一道光照去，一个红衣男子滴着血，双目狰狞欲裂，手上带着镣铐。

周围人一惊，马上四散开。

只见此人突然举起镣铐，活生生将自己的双手撕断了。

他跪下将断手抱在怀里，朝舞台挪去，口里还喃喃自语。

“如今却被东风误，空负当年断手人！”

随着他的行进，陆陆续续从人群中不断照亮了各种鬼怪，口里说着自己的故事。

一下子少男少女们惊慌四措，满屋的推搡尖叫声。

背景里的乐曲显得愈发幽暗阴森，不时有女子凄厉的尖笑和男子粗重的喘气声穿插其间。

骤然，有“索命”的呼号声带领传来，“索命！”

“索命！”

乐声起，唢呐发出呜咽而怪异的声音，“索命”的呼号声越来越重，人群莫名跟着喊起。

突然，声音骤停，一声凄厉而嘶哑的女声划破耳膜。

“子夜将至，百鬼夜行，人间索命！”

霎时间，黑暗中响起了群乐声混合着厉鬼们的嘶吼，四处闪动着星星点点的诡异光芒。

突地从天上降下什么，盖在桑柔头上，她借着微弱的光芒看清了是一大片红纱，盖满了整个屋子。

“礼成！”

桑柔将盖头撤去，一旁的男子低声道：“没事了，后面不可怕了。”

她抬头，借着星光，认出了这个声音有些熟悉的男子。

“叶公子。”

正是去年中秋宴荷花池旁相遇的户部尚书家二公子、现任御史中丞的叶翰飞。

他温柔地笑笑，“早就看到桑小姐了，今晚百鬼夜行，怕桑小姐害怕，所以冒犯坐到这边，还请桑小姐不要见怪。”

她摆摆手，连道“无妨”，又感激道：“多亏叶公子在一旁，才不算那么害怕。”

元生这时凑了回来，连问：“姐姐没事吧？刚刚我被拉走了。”

他又上下打量眼前的叶翰飞，满是警惕。

叶翰飞笑道：“这是桑小姐弟弟吗？在下叶翰飞，是你姐姐的朋友。”

元生盯着他，没有开口。

她笑着对元生劝慰：“元生你再去玩，姐姐这里没事。”

元生也不走，就坐在两人一旁。

叶翰飞凑过来与桑柔搭话，“桑小姐，小生曾在这里见过你几次，从没见过桑小姐下去与众人一同玩乐的，冒昧问一下——”

他看着桑柔，桑柔侧头，等他问题。

“桑小姐是不是心中有万千苦闷，不然为何，连发泄都要借着别人？”

她垂下眸子，喝了口酒，轻笑，“叶公子哪里的话，我不过是觉着他们这样嘶吼很是有趣，常来围观罢了。”

叶翰飞也笑笑，给她又满上，碰了碰桑柔的酒杯，压低了声线蛊惑她。

“那桑小姐，赏光与小生下去玩玩如何？”

西京三月，桃花又香。

城西柳湖以东，山水河以北，城西城南交界处，此片区有一雅称，名“京学里”。

这里是西京学子、文人墨客聚集之处，坐落着三所西京最著名的私塾，围绕着私塾周围一圈，是大大小小的茶馆、诗社与书坊。

远处云峰山层叠，西南柳湖、山水河环绕，每逢春意盎然之时，满眼的春景给了文人墨客们无限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