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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头疼要吃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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杞榆殿。

筠栖站在桌案前,执笔落纸,手腕微微颤抖,她勉勉强强写了一行字,“啪嗒”一声,长笔无意从手中跌落,在纸上画下仓皇又无力的一道墨痕。

渐渐的,她痴痴望着那张怎么都书写不完的心,眼眶泛起红来,噙着泪水,泪水迟迟被她忍着不落。

“公主......来不及了。不如阿阮来替你代笔,好不好?”

阿阮扶住筠栖摇摇欲坠的身体,她倒是先哭了出来。

“我自己来。”

筠栖咬咬牙,将长笔重新握回手里。

这是一封信,一封认错信。

筠栖自认为,三殿下还是喜欢她的。无论她多么的任性,多么的无理取闹,他都会在扶风的长夜漫漫抱着她入眠,这是她认为,她与他这些年值得回忆的一些温存时刻。

所以,他会原谅她的吧?念在同床共枕了几年。

即便,她烧死了他的外室......他也只是,哭了一晚,与她冷战而已。

只是她永远忘不了他霎那显露的含恨目光,他说:妻子之位,夫妻之实,本王都给你了。你还不足够吗?

她只是气,气他什么都给她,唯独不给她全部的真心罢了。

她犯了疯魔受人蛊惑,把亲生母亲送入暗狱,如今她无依无靠,自身难保,她只有他了,她只能书信一封寄到扶风,恳求三殿下能与她重归于好,她才不要做盛京人人口中的“盛京弃妇。”唯有回到扶风,才能暂时保命。

筠栖花了快一个时辰才写完那份信,明明想了很多话,写出来也只有寥寥几行,她很少在他面前示过弱,如果他还在念在她们的夫妻情分的话.....看到这份信,一定就会原谅她的吧。

从前她每次惹他生气,她屈尊降贵,撒娇示弱,他便不再同她计较了。

这次也一定会吧?

筠栖写好书信,认真封在防水的油纸中。她放置在阿阮手心:“无论如何,七日之内,必须送到扶风。”

阿阮点点头,抚慰着破碎不堪的公主:“嗯。还请公主耐心等待,三殿下一定会接您回家的。”

就在筠栖感觉呼吸可以畅快一些的时候,门外的侍女来报,说扶风有信而来。

筠栖心中升起一阵喜悦,三殿下居然肯主动写信给她,她唤门口的侍女将信递来。

筠栖特意用兰花水净过手,才激动着将信拆开,目光揽过一遍,筠栖的脸色却是愈来愈苍白,手也忍不住抖了起来,啪嗒啪嗒,几颗晶莹的泪珠子跌落在纸上,晕开一小朵一小朵淡淡的墨花。

是三殿下写给她的没错,三殿下要与她,和离......

三殿下的字十分规整,娟秀,甚至不像是一个男人写出来的字,如同春日编写的雅集,携清风镌刻而成。

“如果你我结亲是一场错的话,我认为没必要再错下去了。”

这是他的理由。

筠栖明白了,三殿下从来都是恨她的,从来就没有原谅过她,烧死的人是他少年时的挚爱,他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原谅他。从头到尾,都是她夺了他的自由、情爱,就算他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不过是将恨意压在心里罢了,最后越积越多,一举爆发。

“我的心已经跟着阿妩死了。筠栖,其实,我真的恨你。”

三殿下是一个隐忍至极的人,写下“我真的恨你”,该有多恨。

筠栖失神落座,趴在桌案上痛哭起来。她知道她是一个被惯坏的孩子,然而有一天,默默惯着她的人走了,愿意惯着她的人不再惯着她,剥离公主的光环,她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人。

“公主,皇上有令,唤您去陇烟殿。”

门外传来刘福锦的声音。

此时,院中丹桂早就落尽,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树丫,坠着冬露,漏着寒风,诉说着,那年树下醉酒沉睡的少年不过是误闯进来的一场梦而已。

惊鸿一瞥后,她妄想要做少年唯一的挚爱。

对于她来说是美梦,可对于少年来说,那是噩梦的开始。

*

徐雁雪的认罪书传入陇烟殿的那一日,裴谨就病倒了。

或许是真相来的太突然,这么多年,他将杀妻仇人宠在怀中,赐她荣华权势,让她代替虞姝做后宫最尊贵的女人,虽说他未曾立后,却也不是没有想过,待他死了,念在多年相伴情意,要追封她为后,与他一同入陵。

最痛心的,还是他的女儿——他几乎将最温柔的父爱都给了一个与他没有半点血缘的关系的人。她想要的他从来都要想办法给,她想嫁的人,他想办法替她谋。他曾经觉得筠栖太过任性,脾气差,喜欢苛责宫人,喜欢对长辈不敬,喜欢挥金如土,等等,他都没有因此责怪过她,因为他觉得她是虞姝的女儿,要好好补偿她,宠着她。

然而事实呢,他真正的女儿,却被她当作祸水祭了天?当真可笑。

可悲。

徐雁雪写完认罪书便在暗狱之中自尽了,裴谨下令,鞭尸、割肉、烧骨、将她肮脏的灰烬洒在城郊的乱葬岗中,要她也做孤魂野鬼,要她死了也要为虞姝赎罪。

筠栖,筠栖虽是不知情的,但是能让她顶着公主的名号死去,已经是念及在多年的相处情分。现在裴谨想起这些年她承欢膝下的画面,都觉得恶心......

他真正的女儿,一天清福都未曾享过,身份卑微,卑微到连他宫中的侍女都不如。那是贱籍啊,她有什么罪过呢。过着如履薄冰的艰苦日子,还被他亲自下令杀死。

作孽。

裴谨绝望地躺在榻上,怀里抱着的是怀姝冰凉的灵牌,他把灵牌捂在胸口,却怎么也捂不热。觉得殿外的寒冬还要冷。

“这寒冬,还会变暖吗?”

裴谨喃喃自问。

刘福锦跪伏在地,心疼着流了一行老泪:“会的皇上。春天很快就会来了呢。”

*

冬日清晨雾气弥漫,十米开外人畜不分。

“老板,三碗馄饨。”

江阙口中呵着冷气,搓着手,一屁股坐上冰块一般的长板凳。

“今日,沈司命请客?”

裴凝拢了拢大氅,将脸儿埋进毛绒绒的领边里,凤眸朝沈微一瞥,眸光戏谑。

沈微垂着眼帘,鸦羽般的纤睫掩着情绪,他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凭什么?”

裴凝收起袖子,抬手喝了一口热茶,暖流入喉,融进胃里,感觉连血液都热了起来。

“鲛人疫一事,本王里里外外给你们密侦司打点,省了多少事?”

沈微低头用抹布仔细擦着离他最近的桌檐,薄唇轻启:“鲛人疫一事皇上本就是让殿下主理,我们密侦司打副手,怎么说,也是我们密侦司帮了殿下不少忙吧?”

裴凝哼了一声,似是不赞同:“多亏本王有先见之明,早早在徐氏跟前安了人。”

擦好了桌子,沈微也淡淡抿了一口热茶暖暖身子,说:“殿下哪里都安了人,广撒网,这不是钓上了大鱼么?徐氏本来要害的人也是殿下,殿下自己帮自己的忙,也要下官夸奖一下吗?”

裴凝凤眸一抬,瞳仁里好似渡了一层雾气。

江阙眼看二人又要掐起来,立马插嘴道:“我来请!我来请好了!这月刚发了奖薪,我来请!”

裴凝与沈微同时哼了一声,这是他们最有默契的一次。

江阙想不明白,这两个人见面就掐,见面就掐,偏偏还喜欢坐在一起吃馄饨。他这个中间人、第三者当的很辛苦呀。

“金将军回京已有多日。”

裴凝吹了吹勺子里的馄饨,语调扬着意味深长。

“所以你更要讨好我。”

沈微如是说。

裴凝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低头专心吃着馄饨。

馄饨吃完后,江阙规规矩矩去付了钱。

随后,江阙身材敏捷熟练的跳上马,俯首同沈微说道:““师兄,一起回司里吧。”

沈微“嗯”了一声,策马跟在了江阙身后。

司药署中,温轻轻正在帮人把脉,帮一个英俊的男人把脉。

沈微之前一直觉着江阙穿着招摇,但同眼前的男人比起来说,简直差远了。男子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白金交织玄武的冰甲校服,两只袖口各镶着鸽子蛋大的月长石,头戴一只红玉天鸾金冠,披着一件翠羽织鲛丝的短披,从观感来看,花里胡哨的像只公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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