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1/2）

若何晨换作平日里这么大着胆子多管闲事儿地说话,早就被骂了。但今天陆景尧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会议室的凳子上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离开了。

车驶离公司车库,陆景尧坐在驾驶座上脑子一片混乱。

虽然他极度不想承认自己的担心，但何晨的话却总是时不时地闯进脑海里。

“您最熟悉江小少爷,如果您愿意，一定会找到新的线索……”

能有什么线索呢？

存钱罐是他亲手扔进垃圾桶的,江栾是追着垃圾车跑丢的,谁是罪魁祸首一目了然……

可是万一呢？

江栾虽然傻但安全意识被培养得很好，说不定跑出去之前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而他最后待的地方应该是他的卧室。想到这里,陆景尧几乎没再做更多的考虑，猛踩油门一路疾驰回了家。

白天保姆不在,公寓里空荡荡的,陆景尧直接穿过客厅一把推开卧室的门。

“砰”地一声房门被用力打开,入眼的却不是预料中冰冷毫无人气的黑白灰,而是馨香的玫瑰花香扑鼻,满屋被遗忘的玫瑰花瓣还倔强地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不愿干枯,像是要把江栾满腔的爱意留住。

这里哪有什么线索，有的只是被辜负了的真心。

陆景尧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像是麻醉剂插进心里，撞得他心脏发麻。

他无法想象江栾是抱着多么大的勇气和决心,才能特意从老宅来找他,承受完他的折辱，还能满心欢喜地为他准备满屋的玫瑰。

‘小栾在家等你。’昨天手机里的消息里的文字自动生成了语音在他耳边响起。

那小傻子说的等他，是真的在认真地等他。

“傻子。”

此刻的陆景尧只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他弯下膝盖从地上捡起一片玫瑰花放在手心里碾了碾。

房间里除了一地的花瓣，还有一束捧花，捧花里似乎还放着一个礼盒，可他却不敢去碰，因为他怕自己会失控。

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陆景尧拿上钥匙，再次去车库开车出了公寓。

他想清楚了，他要找到江栾，至少，至少要让那小傻子回来亲手把那捧花送给他才行。没错，他向来讨厌半途而废，即便是那小傻子也不行。

昨天那样的大雨又开始反反复复地下，陆景尧的车在雨中疾驰，一路往南郊的垃圾回收厂开去，雨刮器不断刮着砸在车玻璃上的倾盆大雨，虽然现在只是下午，但阴沉的大雨天让空气中的可见度变得极低，他不得不开着车灯。

郊区环境恶劣，加上倾盆的大雨，从驶离市区一直到南郊垃圾车回收厂，沿途几乎空无一人，只有孤零零的破旧的垃圾厂大门立在雨帘中。

车胎在泥泞的道路上打滑，油门踩到底也前进不了两米，眼看目的地就在不远处，陆景尧直接拿伞下车，徒步向垃圾回收厂走去。

狂风裹挟着大雨扑面而来，直吹得人后退，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行走得十分困难，可想而知昨天的江栾有多无助。

越是找得如此困难，他越是找得焦急。

不知在满天大雨里找了多久，陆景尧才感到一丝疲倦，不得不折回停车的地方。

他手里的伞没起什么作用，全身上下几乎都已经被淋湿了。他直接扔了伞靠在车前盖上，仰头闭上眼睛，任由雨水拍打在脸上，试图用冰凉刺骨的感觉平息心头的焦躁。

他想起昨天自己和陆正清冲动的争吵，还有陆正清临走前那句决绝的“你别想再见他一面”。

在这样灰蒙无助的环境渲染下，他才感到后怕——他怕陆正清真的会一语成谶。

其实陆景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本以为说出那些伤人的话的时候，他是有底气的，至少不会后悔得这么快。

毕竟他从小就不喜欢那傻子，刚见面的第一念头就是想把他掐死，后来长大了懂得隐忍了，就转而对他百般戏弄和折辱，并沉浸在那种变态的满足和快感中。

陆正清常骂他铁石心肠，他自以为也是。

可现在回想起来，被江栾傻傻地强吻的时候，掐住江栾的腰给他缠上那根红绳的时候，纵容江栾把自己献祭出来的时候，他难道除了发泄情绪就没有别的念头了吗？

还有寿宴结束后想找个人靠靠，工作忙到连轴转想找个机会喘气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难道不是那个小傻子吗？

那个时候真好，他不管想干什么，手指轻轻一勾那傻子就哼哧哼哧地凑上来任由他戏弄——大概就是这种挥之即来给了他错觉，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地行事，等真的出现意外，才会一击即中。

他极其讨厌这种被掌控的感觉，却偏偏又摆脱不了。

天色渐渐变得更加灰蒙，时间不早了。

陆景尧修长的身影仍旧靠在车前盖上一动不动，在身后一片废墟和荒芜的映衬下，显得十分诡异和孤凉。

“喵~”

直到对面的废墟里传来一声凄惨的猫叫，他才睁开眼睛偏头看去——一只被雨水淋得狼狈不堪的小橘猫正瑟缩在几块废弃的石板下，雨水敲打石板发出声响，它就受惊地四处逃窜，险些掉进下水道的缝隙里。

陆景尧怔怔地看着这只猫，竟看得有些眼眶发红。

曾经他拿捉弄江栾为乐，何尝不是把江栾当成一只猫在逗弄，看着江栾哭看着江栾慌张无助，他的内心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可如果江栾也像这只猫一样呢？

一样在大雨天冻得瑟瑟发抖，一样被周围觊觎他恶徒追得四处逃窜，最后掉进比下水道还肮脏且不见底的深渊里……

陆景尧摇了摇头不敢再往下想，他跑过去，想把那只无助的橘猫从下水道的缝隙里解救出来。

但这猫警惕性很高，他一靠近，就转身往废墟尽头跑去，陆景尧跟着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原来这里有一条隐蔽的小路。

他愣了一秒，抬脚往小路上走去。

*

晋城的雨季来得很突然，就连天气预报都常常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