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 98 章（3/3）
文景帝一瞬间觉得心又老了几分，简单吩咐了句：“继续注意。”
让人都退下，他独自一个躺在空荡荡的房间内，昏昏欲睡。
城中戒严解除了，城门也开了。
在城门开的那一瞬间，从京城内冲出去了许多人，这些人大多都披麻戴孝，是各家派出去给亲人报丧的队伍。
序幕拉开，‘死’了许久的京城内也终于活了起来。虽然大家都还是小心翼翼的，但也不再避在家里，街头巷尾，都能瞧见凑做一堆嘀嘀咕咕的人。
张府。
张老爷子的棺材还在府内停着，如今天还不热，张丛是打算停足七七四十九日的。张大哥他们几个离得远的肯定赶不上了，张丛派人去报丧，也是打算叫他们直接辞官回老家去守孝。但张二婶张玞一行人若是没走太远，说不定还能赶个尾巴回来给老爷子磕个头，再同家里人一起走。
“人都派出去了？”张丛问道。
张二叔点点头：“人手有点不够，我让二管家先去郊外的庄子里调些人一起找。”
张二婶年初走的时候带走了一批人，虽然张氏后来又从庄子上挑了一批，但如今府里事情多。维持老爷子丧事的同时，还要处理各处家业准备回老家，又派出了五六路下人去各地报丧，如今再要抽调人去找张三叔，人手竟一时不足了起来。
张丛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没有提出异议：“这些庄子还要再清查一遍，安排老实可靠的庄头，别等回来的时候，被糟蹋完了。”
当然，这种事情，不用他说，府上的大管家都是能想到的。张丛说这一句，不过是是对未来的一个念头罢了。深知背后之事的他，其实心里对守完孝后自己能否被起复并没有把握。
“是啊。”张二叔附和道，“到时候瑶儿回京发嫁，这庄子可是要放在嫁妆里的，可不能弄得不好看。”
这就是肯定自家能回来了。
兄弟俩相视一笑，张二叔羡慕的感叹道：“还是大哥你命好，不但有两个贴心小棉袄，老二还给你添了一个乖孙女。不像我，只有四个讨债的臭小子。”
张丛对这件事也是很得意的，老张家几辈子没姑娘了，偏偏他一口气得了两个，现在儿子也争气，有了孙女，可不是命好的很。
偏他还要作出不如意的姿态：“唉，老二家的那个，自打出生就没见过，也不知道长的像谁。”
张二叔没好气地丢给他大哥一个白眼：“行了，这回回去应该就能见到了。”他其实也挺高兴的，侄孙女也是孙女嘛。
兄弟两个玩笑两句松了松氛围，才复严肃，说起别的：“大哥觉得，老三这次是怎么回事？不会出什么事吧。”
如今家里的情况基本都确定了，但唯独张三叔，存在变数。
张丛沉了脸：“早就警告过他，让他老实在家里待着，偏不听，就算出了事，也是他自找的。”
话虽说的狠，但事实上肯定不可能放任他不管的，张丛恨铁不成钢的道：“先找吧，找不到再说。他一个整日吃喝玩乐的纨绔，谁吃饱撑的去对付他？”
张二叔倒是更冷情些：“我不担心他，我只担心他又惹出什么事来，牵连到家里。”
这种可能倒也不是没有，张丛不确定的沉吟道：“全京城都知道老三是个不成器的，就算真惹出什么事，应该也牵连不上家里吧。”
话是这样说，但两人对视一眼后，还是决定再准备几个预案，以防张三叔真惹出什么事来，也好有个应对。
两人正商讨着各种可能呢，大管家在外头敲门：“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回来了。”
张仝回来了？
张丛和张二叔惊疑不定的对视一眼，这城门才开了多久，自家下人都才遣出去呢，人就找着了？
两人带着疑惑出去，问大管家：“人呢？在哪儿找到的？”
大管家躬身答道：“三老爷已经回那边院里更衣去了。不是找到的，是三老爷自己回来的，只不过，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没有跟着人。”
自己回来的？难不成真是自家前几日应对别人胡编的那种：出事前跟同伴出城游玩，因为城门关闭不能回来？所以今日城门一开，就第一时间赶回来了。
但也不对啊，若真是出去游玩，身边怎么可能不带人呢？又怎么可能一个人回来呢？
张丛跟张二叔心里咯噔一下，别真是乌鸦嘴，这老三在外头惹了事回来的吧？
匆匆赶到灵堂，却等了许久才等来披麻戴孝的张仝。
张仝完全无视了两个哥哥，进了灵堂后径直往中间一跪，给他老子磕了几个头。全程面无表情，不见流泪、也不见悲伤难过，姿态也很随意，仿佛棺材里躺的那个，不是他亲老子。
张丛和张二叔心头火起，等他拜完后，沉声道：“你这几日都去哪儿呢？走的时候带的人呢？”
“呵。”张仝却全不见尊重，随意的一撩袍子，轻蔑笑道，“人？死了。”
“死了？”张丛深深皱眉，“怎么死的？出什么事了？”
张仝扯了扯嘴角：“怎么死的？被叛党杀死的呗。”
说完这句，他竟是转身就走，一点也不顾及如今的情况。
“站住！”张丛喝道，几步走到张仝面前，“你老实说，你这几天究竟在哪里？发生什么事！”
“在哪里？”张仝重重的重复一遍，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我在哪里你们不知道吗？！怎么，是想让我在这里把你们做的那些好事说出来？”
“我倒是不介意的。”
张仝嘴角露出邪笑。
“反正我这条贱命么，死在哪里不是死呢？能让张家全族给我陪葬，还赚了不是？”
张二叔上前低声喝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张仝嗤笑一声，不耐烦地道，“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活着回来了。看在我儿子没事的份上，我现在先不跟你们算账。你们最好赶紧把你们的尾巴扫干净，否则若是被别人察觉出什么，我不介意大义灭亲给自己和儿子挣条活路。”
撂下狠话，张仝再不肯停，直冲冲的回了自己院子。
张丛和张二叔面面相觑，他们从张仝刚才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什么，但又不太明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张仝这几天肯定是出事了，而且应该还与太子党有关。
京城西方，一个岔路口。
这里停着一辆马车，一匹马，一群人。
人里面最显眼的，便是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人。
一个身穿灰褐色衣裳的老仆站在他旁边，同他一起遥望着京城的方向。
“先生，为什么要将那人放了？”灰褐色衣衫的老仆压着嗓子问道，虽然尽力压制了，但若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听出一丝尖细。
青衫人面无表情：“我自有安排。”他微微偏头，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怎么，公公这是觉得我做的不妥。”
“哪里。”灰褐色衣衫的老仆呵呵笑道，“先生做事当然自有道理，就是主子在，也不会觉得不妥，老奴又哪里有资格质疑呢。”
说完，也不等青衫人回应，他转身看着青衫人，道：“时候不早了，先生果真不与我们一起么？”
青衫人摇摇头。
“那好。”灰褐色衣衫的老仆看向青衫人绑在身前的一个包裹，抱拳道，“小主子就拜托先生了。”
言毕也不再拖拖拉拉，带着所有人驾着马车走了，原地只剩下一个青衫人、一匹马。
青衫人远远的目送，直到他们消失，才喃喃自语道：“嘿，捧着一个小儿，就想东山再起，将府里那些正经皇孙们放哪里呢？”
他又看向自己胸前的包裹，包裹里的小女婴正睡得香甜：“倒是会生，可惜没个出身，又遇上狼子野心，连累的两个小家伙后半生也只能东躲西藏了。”
“罢，念在与你父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就给你个好身份吧。”
青衫人翻身上马，一甩鞭子，马匹便奔了出去。
只是看方向，竟不是先前与灰褐色衣衫老仆所说的临安方向，而是转而北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