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绝交（2/2）
“不是什么家传，就是军中常见的。”宋英连忙摆摆手，但还是有点迟疑，“不是我不愿教，只是动作粗俗，姑姑与婶子怕是不好做这个吧？”
她也是嫁进来后才知道高门大户家对女子的要求首先就是贞静，她那舞刀弄棒的一套只被人说是粗俗，再加上她相貌普通，她的夫君就更不喜了，因此自从嫁人后，她就再也没练过。
如今想想，只觉得动作都要记不清了。
贾敏也不太乐意：“这样会被人说闲话的。”
张瑶‘啧’了一声：“什么粗俗，只要自己身体好了，管别人说什么？如果她真要说你就让她说，大不了几十年后，你身体矫健的去她坟前给她上柱香，问她‘现在还觉得粗俗吗？’。”
“噗。”两人都被张瑶的形容逗笑了。
贾敏推了张瑶一把：“你个促狭鬼！”
“本来就是嘛。”张瑶不以为然，“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把好处落在自己身上才是真的，其他都是虚的，而且…”她看向贾敏，“…难道现在就没有人说你的闲话了吗？那你是想让她们说你举止粗俗的闲话呢，还是想让她们说你生出不孩子还不给你夫君纳妾的闲话呢？”
刚才还欢快的气氛为之一默，宋英默默低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贾敏脸上有难堪有痛苦，更隐有泪意。
张瑶也是话赶话突然出此下策的，因为贾敏的心思实在太重了，以往拐弯抹角的劝了那么多次，虽然有效果但却甚微，倒不如破釜沉舟，把话扯开了说，哪怕贾敏因此与她绝交也罢了，最起码她是真心对待这个朋友的，她问心无愧。
好在她们聊天的时候早将下人遣干净了，如今虽还有一个宋英，也顾不得了，而且有个外人在，说不得还有奇效。
药，还是要下的猛一点。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去岁刚回来就与你说过要放松心情的事，但你真的放开了吗？还是一边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说要放开要开心要不在意，一边却还为别人的闲话而郁郁，不，甚至你都没有听到那些闲话，你只是自顾自从别人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中抠出来别人对你的恶意。”
当然没有人会当着贾敏的面说她生不了孩子，最多也就是她婆婆委婉的表示自己想抱孙子，但在贾敏这里，却觉得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不能生，然后将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巨大压力扛在身上。
要张瑶来说，即使是现在，大家也没什么心思去关注别人家生不生孩子的事，自己家的事儿不够忙吗？孩子不够管吗？相公不够看嘛？
即使偶尔说起来也不过是一句‘林家还没有添丁’，但贾敏自成婚后就在接二连三的守孝，大家也都知道这情况，除了极少数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的人，谁会去找她的不是。
“你读的书多，‘疑邻盗斧’这个典故总该知道，到底是真有那么多心思狭隘恶毒的人在说你的闲话、嘲笑你，还是你自己从人家可能正常的语气表情中解读出来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敏儿，我和淼淼她们，是跟你这么多年的朋友，若真有人在背后这样说你，我们能不上去打她们的嘴？”张瑶叹气道，“林如海若负了你，我们能不给你撑腰？还是你觉得你生不了孩子，我们就不与你做姐妹了？”
“是，大家现在都成了婚，重心更多的都放在自己的小家庭上，我也不反对，家庭确实比朋友更重要。但是，敏儿，这个家庭重要的到底是谁你知道吗？是你，是你的夫君，是你未来的孩子，而不是其他的任何人。你婆婆说要给你夫君塞人，可到如今你夫君房里除了你有别人吗？没有！为什么？因为他心悦你，他不想让你难过，可你看看现在的自己，你扪心问问自己，现在的你还是当初你夫君心悦的样子吗？你若是一直这样自怨自艾下去，等你夫君的喜爱被消磨干净，你觉得你还剩下什么？”
“哇。”贾敏在张瑶说的中途就开始低着头掉眼泪，如今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瑶儿说的没错，她确实从没放下过，虽然在外一直强迫自己笑脸对人，但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的想、忍不住的恐慌，想自己若是一辈子生不出孩子怎么办，想夫君若是有了别的女人她该怎么办？一想就是一夜，根本睡不着，夫君安慰了她很多次，但她总是不敢相信，时间长了，夫君虽还夜夜歇在她这里，但笑容明显少了，两人之间也很久没有温馨调皮的对话。
她不是没察觉的，不是不慌的，但她努力了，夫君也在努力，两人却始终回不到刚成婚时的样子。
宋英坐不下去了，站起身道：“我去看看前头来多少人了。”
张瑶点点头送走她，看贾敏哭得凄惨，走过去拍拍她：“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你若是觉得我伤了你的脸，要与我绝交也没关系，我自认对你问心无愧就好。”
贾敏搂住她，锤她的后背，边哭边说道：“你…嗝…你放的什么屁，谁要绝交了，你这是污蔑！”
能骂人就好，张瑶心里松了口气：“哟，原来仙女也能说出如此粗俗的字眼吗，啧啧，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呀。”
贾敏又重重锤了她两下，哭骂道：“你混蛋！”
咦，这场景怎么那么像霸总偶像剧里的桥段呢？张瑶挑眉，没想到自己也有能当霸道总裁的一天。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打完张瑶，贾敏又紧紧搂着她哭起来，“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啊，我也不想这样的。”
张瑶能理解她，只搂着人安抚，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放开，道：“倒也不是没办法，但是可能要遭受非议，也比较难。”
“什么办法？你说！”贾敏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目露希冀。
张瑶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就像珍儿媳妇她母亲那样，换个环境。”她细细解释道，“一是新环境你能轻松点，二是你婆母如今身体不大好，她势必不能跟去的，你压力小些，后院没人管着，还能多动动也不怕人说。我几个哥哥如今都得在外任，可见当今是有心任用年轻人的，你夫君在翰林院呆了这几年，资历也够了，使使劲谋个外任的实缺，对前程也有好处，一举数得。”
贾敏听了也有些心动：“可是，我婆婆身体不好，如果夫君外任，我怕是不能跟去，得留下照顾。”
张瑶摇摇头：“不会的，你婆母想要孙子，你只要抓住这点，她就不会阻止你跟去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们可以谋个京城周边的缺，离得近，可以时常回来看看。”
贾敏越来越心动：“我，我回去试试，为了前程的话，应该机会很大。”
“不要试试，也不要只说前程，当然，跟你婆婆可以只说这个。”张瑶道，“跟你夫君，你要把这事掰开了揉碎了跟你夫君说，不单是他的前程，还有孩子的事，你的想法和委屈，要表达出你想要改变想要挽救你们之间感情的诉求。不要嫌羞耻，若你实在说不出口，可以喝点酒，把今天跟我哭得这架势拿出来，紧紧地扒着他，别撒手。”
“相信我，他肯定会站在你这边，你婆母那边，他也会去搞定。”
“你是什么时候懂得这些的？”虽然贾敏的眼睛已经哭肿了，但张瑶还是能从中看出她那诡异的目光。
“天生的。”若无其事的胡扯，心道，这算什么，我那‘喝到三分醉，演的你流泪’的神技还没拿出来呢，可惜，贾敏没有那个演技能使这招。
不过，水淼这个戏精好像可以？嗯，找机会可以跟她交流交流，让她试试。
正在见客的端亲王世子还不知道，他水深火热的日子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