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痴心妄想（1/2）

这时候刚下早朝,有些不方便在朝堂上堂而皇之讨论的事,转来毓庆宫私下谈。

定世子一脸不高兴地坐在雕狮红木椅上，看着殿里的几个心腹，道：“我要调京畿西营的兵力去镇官桥渡，东平王已经开始暗地里有动作了。威远大将军驳了我的公文，兵部拿我的金令和中书省的批文去调兵,那几个不知好歹的统领竟说不见大将军印信，不受调遣。”

“这些草莽匹夫,简直不知道朝廷是谁在做主了。就是不知道京城的情形，也该知道是谁给他们发的粮饷。依臣看，拖他们几个月的军饷,看他们还认不认得定王府的金令。”

“臣倒是觉得问题根源不在那几个统领身上。威远大将军没把王爷、世子放在眼里,在这种时候拒不听从调遣,还以为是之前四足鼎立的时候呢,看样子还有不臣之心，只是迟早的事。”

“将军府最近动作频繁,和京城附近几个州的府兵统领、都督往来密切,是该压一压了。“

定世子听了这些话,脸色也没什么变化,很沉得住气,转头问何欢：“你的意思呢？”

何欢雪白的面庞上神色极平静,微笑道：“奴婢以为几位大人说得极是。”

殿下的几位大人哈哈一笑，定世子无奈地摆手道：“你不要和我打马虎眼，认真讲。”

何欢笑道：“既然大将军驳了世子爷的公文,那就请王爷的旨意吧。诏书总是不好驳回的。”

几位大臣早听闻毓庆宫掌印太监何欢的大名，都知道还在定王府时，定世子的一应政务全是他代批的，此番镇国侯垮台也是他和他的兄弟的功劳，还以为他必定有什么厉害的招数，谁知道是这样的话，不由很不解。

“公公性子未免也太和软了，威远大将军都骑到咱们世子爷头上来了，还退让呢。”

定世子深知何欢一贯狠辣的手段，便笑道：“你别急着出声，看他还有什么话。”

何欢道：“官桥渡那一带乱起来了，调兵镇压是急事，不能拖个三五月跟他们计较，自然是怎么有效怎么好。然后是京畿西营的几位统领不听调令，只忠于大将军，这是将士由来的秉性，威武也不能屈，恐怕难改。”

兵部尚书皱眉道：“那以公公之见，只能放而任之？”

“不，不能改，就不要了。”何欢波澜不惊地微笑着看向兵部尚书，其中隐藏的意味令在场的大臣都惊了一惊。

定世子沉吟道：“怎么个不要法？”

“先请王爷的诏书，调兵时命几位统领领兵去官桥渡，再派人代任统领之职。等三五月后渡口的乱事平了，几位统领再回来，西营已不是他们的天下了。这一段时间，正好足够搜集大将军的罪证。”

何欢刚讲完，兵部尚书就道：“又要有将领的才能，又要武艺能服众，还要有收服他们的谋略，对王爷、世子更要绝对忠诚，一时怕不好找这几个人。”

何欢一笑，不必他多言，定世子已经站起来道：“武举就在这两天，正好挑几个合适的人才培养。只是一来就让他们挑大梁，我终归不太放心，须得有个办事沉稳妥当的人去西营把握大局才好。”

他看了一圈殿中的大臣，个个都是“愿为世子爷分忧，哪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模样，只差主动请缨了。毕竟京畿西营是京城最大的一处卫士驻扎地，九城兵马司也要退居第二。能在西营把握大局，那就是手握兵权。

最后定世子目光落在何欢身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武举会试的时候，你去看吧，挑好了人列个单子给我，殿试的时候好定名次。”

何欢笑道：“奴婢哪里当得起这么要紧的差事。”

“你办事，我再放心不过了。”定世子不容他推辞，就这样定了。

出了大殿，何欢见兵部尚书迎上来，便问道：“大人还有事吩咐？”

“不敢、不敢。”兵部尚书赔着笑低声问道，“只是有一件事想请教公公：世子爷一向和将军府的杜公子交好，如今要动威远大将军，那杜公子……”

何欢温和地笑了笑，点一点头，随随便便道：“斩草要除根。”

兵部尚书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柔和，眼神却冷若幽水的少年宦官，一阵寒意从后背升起来。

何欢的小跟班惜过抱着一大堆折子、名册在外面恭候多时，一见何欢出来，急忙跟着走。已是夏至，晌午的太阳又大，走得心里一阵燥热。

惜过偷偷看了一眼何欢的脸色，白得不像话，虽然神色如常，但好像有点气息不稳。惜过想问，偏偏何欢越走越快，而且表情严肃起来了，惜过只好闭嘴。

路过凤凰殿时，前方一名姿色格外清丽动人的宫女立在红墙下，温柔地看着何欢笑。

惜过挠了挠头，惊讶地道：“爷，这个人怎么有点像神爱……”

何欢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惜过连忙闭嘴。

“奴婢宝华宫宫女顾蛾眉见过何欢公公。”顾蛾眉迎上来双挽手见礼，何欢点头，平静地绕过她继续前行，谁知公服的袖子却被拉住。

何欢微微皱眉：“怎么？”

顾蛾眉拽着何欢的衣袖跪下去，抬头望着他，迷离的双眼中透出深深的祈求：“公公，奴婢想到凤凰殿伺候，哪怕凤凰殿没有主子娘娘住，奴婢也愿意。宝华宫那位娘娘因为世子爷说了一句奴婢长得不错，就瞧着奴婢不顺眼，总是无故打骂，奴婢实在待不下去了。求求公公开恩，把奴婢调到凤凰殿吧。”

何欢推开她的手，无动于衷道：“这是内务府的差事。”

“公公！奴婢知道内务府也是公公说了算，”顾蛾眉又扑上来，紧紧攥住何欢公服的下摆，不肯撒手，泫然欲泣的模样，“公公救救奴婢，奴婢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公公。只要能到凤凰殿伺候，奴婢什么都愿意……”

她盈盈如水的眼神里带着别的什么暗示意味，双颊也染上羞怯的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