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辜负（1/2）

张景虞将手里的夏橙放在了桌子上,竹节般的指骨搭在上面，意态阑珊地淡笑道：“我也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解答我的疑惑。”

就在这时,她的丫鬟找了过来：“二小姐,原来你在这里。”

卫幼卿：“是母亲找我了吗？”

“是,大小姐也让你赶紧回去了。”夏蝉看见张景虞，迅速站到了卫幼卿的身边。

“二小姐请便。”

在其他人面前,张景虞又变成了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卫幼卿抿了抿唇角,没有戳破他的伪装,所以丫鬟一起回去母亲和姐姐了。

回去之后她才知道，自己这是又掉入了火坑。原来，姐姐只是因为应付不来这些贵夫人了,所以才找她回来。

难道她就和这些人,十分相处的来了？

大多数时候,是卫幼卿被姐姐推出来，应付各路的官家夫人和小姐。

她一度怀疑,这是老太妃的寿辰吗。

怎么她变得比县主还忙。

最终两人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

别庄因为占地广泛，舍去了一般府邸里的精巧典雅,更着意取了秀丽清野的自然风光景致。

卫幼卿和姐姐一起漫步在林荫里,被问得简直哈欠连天，碍于在人前又不好显露疲倦之色。

不过到了她的以后，那些关于婚嫁,旁敲侧击的问题，就骤然消失了。

开始正正经经的问起逢春酒。

或者是她平日里会做什么，爱读什么书，让自家女儿与她学一学。

这大放异彩的好机会,姐姐几番有意退让，若是卫幼卿还察觉不出来，就是傻了。

“这不好吗？”卫宛凝不答反问。

“我需要出什么风头呢。”

“总之，咱们的逢春酒有限，问的人少也没关系。”

卫宛凝摸了摸她的脸颊，笑意如花道：“放心，长公主只是问问你罢了，不必在意，我妹妹这么标致，有人问不是很正常吗？”

“是吗？”卫幼卿略有狐疑。

她是不是被姐姐拉去做挡箭牌了。

她想得没错。

卫宛凝可不想继续被那群贵妇人围在中间，问来问去。

仅仅为了将她配给谁家的男人。

这种任人安排的命运，她从来都是深恶痛绝的。

也许她曾经的胆大妄为，自作主张让她付出了性命的代价，也不能说是正确的。

但前世妹妹在定亲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婚后为夫家呕心沥血，温驯地为丈夫纳妾，不嫉不妒，总算是他们眼里的贤良淑德了吧。

到最后，又是什么下场呢。

谁知道还是逃不过。

卫幼卿吐出了一息，油然想起了那句著名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你以为，她们是好心好意，为你我找个好夫家吗？”

“什么意思，这话是怎么说？”卫幼卿心道，倒也说不上是好心，但也不能这样嗤之以鼻。

“方才那位卢夫人，明里暗里的，说自己姐夫家的公子有多么出色，你说说，他家难道没有适龄的人吗？”

卫幼卿没有说话。

卫宛凝：“明显是将你我当成了讨好别人的东西而已。”

“姐姐，怎么了？”

她们一同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洛汀菡，在和王府的侍女说话。

“没什么，看见了一个熟人。”

不言而喻，就是洛汀菡了。

洛汀菡看着卫宛凝通身的气度，都变得不一样了，以前她总是吵吵闹闹的，但是此时的端稳通透。

“娘娘可还满意？”

“我们王妃娘娘说，不需要洛姑娘的云仙酒了。”

洛汀菡听了侍女的话，不敢置信的问了一遍又一遍：“怎么可能会这样？”

不需要他们家的药酒了，也就是说日后没有再登王府门第的资格了。

侍女递上了一张名单：“这是另外几家夫人的帖子，洛小姐可以这是为她们供应。”

这些有什么用，分明就是用来打发叫花子的，谁需要这么点蝇头小利。

洛汀菡心下又气又急，又不怎么敢说出口。

她只能俯小做低的问道：“请问王妃娘娘换成了哪一家的药酒了？”

“是我。”清朗悦耳的女子声音，果断地从背后传来。

洛汀菡转过头去，眼底不自知地浮起了一层戾气：“卫宛凝？”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卫宛凝身上栽跟头。

“咱们如此这般做，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就怕我给她上下其手的机会，她也不中用。”卫宛凝轻飘飘地，将这个问题翻了过去。

洛汀菡怔怔地看着卫宛凝姊妹的背影。

她真怀疑，卫宛凝到底知不知道，她的云仙酒是从她那里偷的。

她特意连酒的名字都没有改，按理说，卫宛凝发现了应该大发雷霆才对啊。

“长姐好像镇住她了。”卫幼卿笑得乐不可支。

卫宛凝：“且跟我来，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什么好戏啊？”卫幼卿莫名好笑地问道。

谁知，卫宛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别有意味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说：“现在好好笑吧，一会你就笑不出来了。”

说着，卫宛凝带她来到了一处亭屋外。

然后，今天里面发出了男子，和女子亲昵的声音。

什么好戏，分明就是男女幽会。

“长姐，你带我看这个干什么？”卫幼卿登时脸颊一片绯红，转身想要离开。

谁知，后面传来的声音，瞬间将她拉了回去。

这很像是张景柯的声音。

“你当真不喜欢，那位卫家小姐吗？”温韶带着小女儿娇态，撒着娇的不依不饶，势必要情郎给出一个回答。

“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怎么会有什么心思，都是祖父非要我娶她罢了。”张景柯不以为然的撇嘴道。

卫幼卿很快就听出了谁的声音，无尽的尴尬和怒意将她席卷。

她一个堂堂正正的未婚妻，躲在这里见不得光。

“你不记得，我可是看见了，好个貌若梨花、温柔清雅的官宦小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哪里似我这般寄人篱下，蒲柳之姿。”

“阿韶，你放心，我绝不会辜负你的。”

张景柯对少女显得情深义重，他们的关系十分亲密。

卫幼卿清清楚楚地看见，树下活蹦乱跳的两个人，名为阿韶的少女楚楚动人，秀丽美貌。

温韶扭着手里的帕子，颤抖脆弱地说：“表兄不是骗我吧，我也不是非表兄不可，母亲这几日也开始为我相看了，你我也索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阿韶，”张景柯似是因为少女的话急了起来，口不择言地开始说好话：“我心中唯一的妻子，就是你。”

“那就好，我等了好久，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我那是迫于家里祖父他们的压力，才会与卫幼卿定亲的，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

张景柯一心沉浸在与温韶甜蜜的私会里。

全然不知道，自己此生最备受瞩目的时刻，就即将到来了。

温韶的心思一目了然，就是要抓住了张景柯。

她忘记自己多少时日，没有见到表兄了

尤其是听说，张家已经开始筹备婚事所需的采买时。

她当然想不到，张家好歹也是当朝阁老的宅第。

哪里那么容易，让她打探到里面的消息。

池郡王府的请帖，只送了有亲缘的长公主府，

洛汀菡说可以帮她进入今天的宴席，她果然就做到了。

这些话，从张景柯的口中说出来。

卫幼卿当时就想冲出去质问他，问他究竟是不是实话。

如果是，那当初上门求娶之前的各种殷勤，是否也是惺惺作态？

“幼卿？”卫宛凝注意到了，妹妹变换的神色，心中复杂。

这种肮脏的场景，与其成亲之后，再让妹妹见到脏了眼。

不如现在直接了断的好。

“这样的人，怎堪为人丈夫？”卫宛凝半是故意，半是真含怒道。

出乎意料的是，妹妹的反应异常平淡：“我没事，长姐，我们走吧。”

“都这样了，你还想要息事宁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卫宛凝虽然不忍心。

但这是早晚妹妹都要面对的，扯住她的手不让动。

谁知，卫幼卿摇了摇头，露出淡淡的笑容，一点伤心的神色都没有。

“姐姐，我不是息事宁人，只是这大庭广众之下，有失体面呀。”

体面，体面，为了这两个字，他们就要打落牙齿和血吞吗。

卫宛凝压不住几乎喷薄而出的怒火，前世所有的悲愤，都涌了上来。

卫幼卿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长姐，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莫怕，姐姐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她闭了闭眼睛，素手抚了抚衣袖，侧首对妹妹微微一笑，轻声说了句：“姐姐为你讨回公道。”

趁着卫幼卿惊讶的一瞬，款款从水榭后走了出去。

卫宛凝清脆的嗓音，含着脆生生的冷意：“我道是谁，原来是张家的二公子。”

人未到，声先至。

和卫幼卿的方式不同，她当时立即就发作了出来，张景柯被这一声娇斥，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竟然是卫家大小姐。

卫宛凝笑盈盈地走出来，佯装才瞥见温韶的样子，极为俏皮道：“咦，还有一位浓情蜜意的小姐啊，不知道是不是在会情郎呢。

早先竟不知道，原来二公子早有心爱之人，与我妹妹定亲不过是权宜之计。”

“你们怎么在这里？”张景柯一瞬间，说不出的恐慌。

不知道他的未婚妻，就站在一棵黄葛树后，面如寒霜。

“我们不在这里，怎么看得清二公子的真面目，听得见你这等真心话。”

张景柯反而脑子一片空白，若是祖父和大哥知道了，他的这层皮，都要被剥下来的。

他心虚地低吼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你来插嘴。”

“和我姐姐没关系，和我总有关系了吧。”

卫幼卿走了进来，在卫宛凝的惊诧中，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与张景柯当面对质：“有理不在声高，无理就算你扯破喉咙，我卫家的人也不会为了迎合你低声下气。”

“方才你说，你迫于家中的压力，与我定亲，怎么没迫于压力，考上一甲进士啊？”卫幼卿一席话如针锋相对，张景柯脸色涨得通红。

“可是，景柯表兄他从没有喜欢过你。”温韶说这话的时候，娇俏的小脸上，多少带了些许得意和狂妄。

将她变得出奇的面目可憎起来。

卫幼卿不以为然地反问：“喜欢，这很重要吗？”

“你自己都说了不重要，那景柯哥哥就更加没有错了，是你自己抓不住男人的心。”

卫幼卿压根儿就不和他谈，所谓的喜欢与否，而是冷酷的一针见血道：

“可是，他接受了卫家女婿的身份，我们谈的从来不是情，定的婚姻也不是爱，别以为你的男情女爱有那么重要，今天，是你张家背叛了对我卫家盟约。”

对，妹妹和张景柯现在根本没见过几次，更何谈对他有什么留恋。

卫宛凝至此才满意了。

“你们都没有成婚，何来他背叛了之说，你们只是才见过没几面的陌生人。”温韶蛮不讲理地闹道。

“不对，按照你所说的，你们只是盟友，你们不是夫妻。”

卫幼卿扫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的未婚夫，冷冷淡淡地问道：“敢问这位是谁家的姑娘，好厉害的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