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甄家倒（1/2）

当初林如海和杜逋二人联名共弹劾了甄家十一条罪名,每一条都有列举具体的事例，这次大理寺卿也是一一查验过去，此时,他将自己查验的经过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遍。

“……因此，关于林、杜二位大人弹劾甄大人结党营私、卖官鬻爵、巨额亏空等罪名并没有找到切实证人与证据，至于依势凌弱，查明为甄家庶支行为，甄大人虽不知情,但依然有失察之罪；包揽诉讼之事查明乃是甄家族内女眷所为，甄大人依旧有失察之罪；至于私铸钱币等,经查明乃是他人冒用甄家名声，有证词为证。”

总而言之，甄应嘉是没有违法行为的,要么是别人污蔑,要么就是被人冒名顶替，就算有一二违反国法之处，那也只是族中的一些败类而已,甄家那么多族人，甄应嘉毕竟不可能管到每一个人,说来这失察之罪好似都有些委屈他了。

殿中听完全程的官员们心中直呼好家伙,他们可不会以为大理寺卿是被甄应嘉收买了,人家可是兴元帝妥妥的心腹,只能说甄家不愧是江南土皇帝，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将一切不利于自身的因素都消除，将所有事情编的合情合理，甚至还有意给自家留了一点不太重要的罪名,这样才显得更合理么。

不少人偷偷看向杜逋，不知道这位接下来会怎样应对？

杜逋没有说话，甄应嘉先出列跪下了：“臣没有管束好族人，致使他们犯下大错，有负皇上恩德，请皇上降罪。”

这一幕何其相似，只能说不愧与甄贵妃是亲姐弟，话术都一模一样。

兴元帝没理他，看向杜逋，威严道：“杜爱卿，你可有话要说。”

“臣有话说。”杜逋淡定的出列，躬身道，“请皇上允许臣的随从送证人和证据进殿。”

哗！

殿中一片喧哗，大家都等着杜逋与甄应嘉先嘴皮子大战三百回合呢，谁知道这位竟不按牌理出牌，直接上核武器。

杜大人，你不讲武德啊！

甄应嘉也惊骇地看向杜逋，他不敢相信，杜逋和林如海手上竟然有证据，还有证人！有这些东西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拿出来呢？为什么要只上弹劾折子，让朝廷磨磨唧唧的吵了十来天，打草惊蛇，给了自己抹除一些痕迹的机会。

杜逋也看向甄应嘉，只是那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甄应嘉与他对视上，徒然醍醐灌顶，骇然地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此时还没反应过来，他正阴沉着脸看着杜逋，甄应嘉默默低下头，心如死灰。

陛下，是您吗？

兴元帝当然是准了，随后有御前侍卫将早就安排在一侧的证人和证物带上殿来，杜逋开始一件一件的讲解，再将证据呈上给兴元帝，兴元帝其实早就看过，但此时再看一遍依旧气的怒火中烧，将东西劈头盖脸地朝甄应嘉砸去：“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杜逋又当堂对证人一一询问，证人们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向甄应嘉和二皇子的一柄大锤，到最后，甄应嘉都不是跪了，而是趴伏在地上，甄宝玉也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吓得涕泗横流。

在问完最后一人时，正当杜逋准备结束问询时，这人突然犹犹豫豫的道：“回大人，有一事草民不知该不该说。”

杜逋眼神一利，这可不在计划中，有新情况！这情况不知是好是坏，但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杜逋也不能让他先跟自己说，然后自己再视情况决定要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他只能沉声道：“你说。”

这人依旧一副犹犹豫豫地样子：“就是…就是小人刚刚在殿外听到大人们所说的寺庙被屠戮之事，这个…这个我知道一点凶手的线索。”

原来是这个，杜逋不由地松了口气：“说吧，若能根据线索抓到人，朝廷会给你记功，赏赐少不了你的。”

杜逋的一句承诺叫其喜出望外：“多谢大人！”随后不再犹豫，蹦豆子般的道，“大人知道，小人主要是在花船上做活的，所以才能偶然之家知道这花船背后的主家是甄家。前些年有一天日清晨，船上来了一群客人，按说这个时候花船一般都是不接待客人的，但当时花船上的主事却接待了这群人，当时大多数人都歇了，小人闲着，便被叫在一边伺候。”

“原来那些人不是来花钱的，而是来跟主事谈买卖的，卖的就是姑娘，当时身边还带着两个样品。这本也没什么，老实说，这种地方的姑娘很多都是被人拐了卖来的，干这种买卖的每家背后其实都有几个长期合作的拐子。”

“不过那些拐子小人也见过几个，这群人跟那些拐子不太一样，看着倒是像…像土匪！小人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主事跟那群人的头很熟，好像认识好久的样子，当时谈的很热络，后来当日白天的时候，就有五六个姑娘被送过来。”

这人说的啰啰嗦嗦，杜逋几次想让他讲重点，都忍了下来，毕竟上面那位还没发话呢，万一人家就是想听这种民情呢？

杂役这时候终于说到了重点：“里面有两个姑娘最出众，就是刚才大人们所说的被甄公子赎走的李姑娘和妙玉姑娘。”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甄宝玉，好家伙，本来以为强抢民女之事是真的冤枉人家了，谁知道瞧这样子，说不得那屠戮庙宇、抢走女眷的匪徒就是甄家养的呢。

甄宝玉也傻了，他是真不知那家花楼背后的主家是自己家，虽然他每次去那里的管事确实对他很热情，但全江南的花楼花船又有哪家敢对他不热情呢？

甄应嘉之前面对证词证据一句话都没说，这时候却突然出声道：“皇上明鉴，那群匪徒跟罪臣绝无关系啊！这生意的大理都是下人自己做主，与谁合作也会事事都禀告给罪臣。”

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有些人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刚才结党营私那样的大罪你都没有否认，现在不过一群匪徒而已，你就这般着急否认，难道这匪徒背后，还有大事？

杜逋也想到了，他眼神深邃地看向杂役，问道：“你既在近前服饰，可有观察出他们有什么奇怪的特征？”

“奇怪的特征？”杂役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回道，“小人倒是没注意到有什么奇怪的特征，只是小人听着那群人的口音，像是…像是平安州那边的…”

“你说哪里！”兴元帝突然出声了，声音中却有惊怒。

群臣虽然不知道人是平安州的有什么问题，但不妨碍他们噤若寒蝉，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杂役也被吓坏了，他当然明白坐在最上头的那个是谁，结结巴巴地回道：“小人…小人…说…平…平安州…”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上首传来一声惊呼：“皇上！”

群臣悚然而惊，不由自主抬头看去，只见高坐御座的那人正直挺挺往后仰去，御前大太监以最快速度奔上前去，好歹在人撞到椅背前将人扶住了。

“父皇！”

“皇上！”

金銮殿上一片混乱。

一直充当吉祥物的端亲王站出来主持大局：“肃静！”乱成一团的众人冷静下来，几位皇子早已奔上前去，跪在兴元帝身边。

“几位殿下，几位大人。”端亲王沉稳有度的对几个皇子和左右相、九卿等人道，“请诸位与在下一起将皇上护送回寝殿，公公，请安排人传唤太医院。”

“贾大人。”端亲王点了贾赦的名儿，“请主持宫中戒严之事，严禁陛下之事传出一丝一毫。”

贾赦出列领命：“是。”

端亲王又环视殿中：“在场所有人，都待在殿中，不得离开。御前侍卫，看守此地！”

紧急安排好所有事，端亲王带着一部分人护送兴元帝回道寝宫，被紧急传唤的太医令早已等着，人一放上御榻就开始把脉。

等他放开手，皇子和重臣纷纷询问：“父皇/陛下如何？”

太医令回道：“陛下这是怒火攻心所致，在下需要施针，还请各位在外等候，殿中留下一二人即可。”

群臣面面相觑，经过简单的商讨后决定留下端亲王。三个皇子留下谁都不合适，如今没有太子，万一兴元帝有个万一，那在场的皇子岂不是有嘴说不清。而几位重臣，老实说，不管是谁的人，有什么心思，都不愿意沾染这等浑水。至于端亲王，他是两朝皇帝都特别信任的心腹，又是宗室人，一向有公信力，身份正好。

众人退到殿外后，二皇子走到殿前的院子里，直挺挺的跪下。其他人一看，二皇子都跪了，虽然是事出有因吧，但他们再站着就显得不合适了，于是纷纷走向二皇子。大皇子和三皇子一左一右跪在二皇子两侧，其余大臣则跪在他们身后。

殿内，太医令已经开始施针。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尤其是兴元帝这次是在短时间内怒火攻心晕倒的第二次，太医令不敢下重手，只能采取最温和最无害的方式下针。

两刻钟后，兴元帝的眼皮子动了动，太医令悄悄松了口气，再没有动静他都快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了。

有半刻钟后，兴元帝终于睁开了眼，端亲王激动的上前：“皇上，您没事就好。”

兴元帝的眼神有些混沌，一时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御前大太监贴心地上前，将他在朝会上当堂晕倒的事情说了一遍。

兴元帝想起所有，当即胸膛又泛起怒火，张口就要说话，谁知却只发出“嗬嗬”地声音，他也才发现，竟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的样子让殿内三人大惊，端亲王失声道：“皇上，您怎么了？太医！”